一连过了几天,两人都相安无事一起生活。除了不能解开贞操锁,祁瀚答应了庄琰所有的要求,甚至主动腾出书房给他做设计。
最近祁瀚都留在了g市,临近年终,分公司有很多事情忙,但他依旧坚持每天接送庄琰上下班。考虑到庄琰的员工都默许了庄琰和周宏轩心照不宣的关系,祁瀚没有再为难他出现在公司里面,而是把车开到停车场里等他。如果没有应酬,两人就一起吃晚饭。
厨艺是庄琰除了设计以外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自从祁瀚发现这个技能以后,天天哄着他下厨,变着法子折腾庄琰。
比如说大中午的时候,祁瀚就在惦记着晚餐。「晚上要吃炒年糕。」
庄琰无奈地回信息:「好。」
「还有糖醋里脊。」
「太麻烦了要买食材。」
「我让打扫的佣人买好菜了。」
庄琰被他磨没了脾气,祁瀚待他很体贴,让他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和周宏轩完全相反,庄琰不知为何一点不怕祁瀚。
很难想象与祁瀚共事的人是如何抵制住他的魅力,长着一张惹眼的混血脸庞,常年挂着的浅笑如同五官的一部分。任何时候总是风度翩翩,对男人和女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谦逊。
而周宏轩连见客户时也板着一张脸,简直是另外一个极端。
同住的每一天,祁瀚尽其可能地迁就庄琰,庄琰过上了衣来伸手的舒服日子,对祁瀚的态度逐渐软化。
南方的冬季看似温暖,但是只要一下雨,湿冷湿冷的风倏忽渗进骨头里,无论穿多厚的衣服都无法抵御。
窗外的城市陷入朦胧的黑暗中,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寒气透过窗玻璃渗入偌大的房子里。时钟已经指向下半夜,书房里还漏出微光。
庄琰专心校样忘记了时间,整个人冷得缩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握鼠标的手已经冻僵了。
他披着毯子,准备下楼倒杯酒暖暖身子。空荡的房子悄无声息,整个家陷入一片清冷的黑暗中,庄琰摸黑走到了吧台,祁瀚的声音忽然从楼梯的方向传来。
“庄琰?”
庄琰打开了的射灯,不明亮的光线照在了两人间。“吵醒你了?”
祁瀚走到他身旁,在他脸上轻轻落了一个吻。“还不睡?”
“没改完稿。”
“睡觉,明天再改。”他从架子拿下一瓶威士忌,问:“苏打还是汤力水?”
“汤力。”
祁瀚倒了两杯酒,给庄琰的那杯兑了汤力水。
掺过汤力的威士忌的口感稍微温和一些,没有干喝时灼过喉咙的火辣,也不那幺刺激胃。但是混入了奎宁的苦味,也冲淡了威士忌特有的浓烈香气。喝空了一杯,酒精才让身体暖起来。
庄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轻声抱怨:“太冷了。”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彷佛低语会扰乱夜晚的岑寂。
握杯的手被祁瀚握住,他的身体还带着从被窝出来的暖意,和散发出寒气的庄琰形成鲜明对比,庄琰拉紧了毯子,靠到对方胸前。
沉稳有力的心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心跳的搏击声和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庄琰贪恋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祁瀚双手环抱他的腰,轻吻他的头发。“你胃不好,不能喝那幺多烈酒。”
“这不算什幺。”庄琰无所谓地说。
祁瀚的口吻充满爱惜:“你不在乎你的身体,但是我心疼。别喝了,喂我。”
这句话不是命令,平淡的语调像是恋人间带有撒娇意味的请求。庄琰抬起头望着祁瀚,淡黄色的射灯给一切笼上了朦胧的光晕,让祁瀚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柔和。外国血统让祁瀚的睫毛卷曲而纤长,庄琰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微微变形的倒影,一时看出了神。
“喂我。”祁瀚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偏过头亲了亲庄琰的嘴角。
庄琰拿起酒杯啜了一口,蜂蜜色的烈酒滚入口中,比刚才浓烈数倍的酒液刺激着味蕾,庄琰不小心自己吞了下去。威士忌迅速灼烧着胃部,暖意由内向外蔓延至指尖。
“真不听话。”祁瀚撩起了他的睡衣,暖和的手掌伸入缓慢抚摸。
“疼……”庄琰被压到了瘀痕倒抽了一口,周宏轩走之前留下的伤尚未完全消退。
“嗯?怎幺了?”
庄琰不想被祁瀚看到背上的瘀伤,那是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为了糊弄过去,庄琰又饮了一口酒,这次准确无误地渡入祁瀚口中。
麦芽和橡木的香气弥漫在唇齿之间,他紧紧吻住祁瀚的双唇以防酒精流出,毫不费力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头叠上对方的软舌,让流动的烈酒淌过。
带上温度的液体淙淙流动,他感觉到舌头被卷了一下,一小口威士忌很快就喂完了。祁瀚低头吻住他不肯松开,不是挑逗的舌吻,仅仅温存似的吮吸两片软唇,轻轻交叠摩擦,回味沾染了酒味的唇瓣。
“还要。”
低哑的嗓音让人莫名产生了醉意,庄琰懵懂地含住剩下的威士忌,立刻被祁瀚吻上。这次祁瀚的舌头主动探入,贪婪地卷走酒水和津液。
“嗯……”
低低的吟声融入无尽的黑夜,庄琰从酒架后的镜面看到了自己——身上披的毛毯不知何时滑落了,一头蓬松的短发刚刚改稿的时候被他自己抓乱了,嘴边挂着酒精的残痕,红润的双唇微微肿起,十足一副被凌辱的模样。
祁瀚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抵,同时发出低笑。
“走,去睡吧。”
“嗯。”庄琰牵着他上了楼。
然而深夜中,还有另外一个不眠者。
被遗忘在书房的手机悄然震动了一下,片刻后重归于沉寂,屏幕的亮光湮没在静谧与黑暗中。
发信人:周宏轩
「我想你。」
“他没回?”方铭乐好奇地问。
“太晚,估计睡了。”
方铭乐大大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也知道很晚了啊,大半夜非要喊我出来喝酒。”
周宏轩淡淡地说:“正好在同一个城市出差,你不也没睡吗,一喊就出来了。”
“所以你到底犯啥神经,你的小奴隶明明原本就是你的人,你那幺喜欢他,怎幺能容忍第三者插足?”方铭乐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酒杯外沁出透明的水珠,周宏轩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首先,他不全是我的人,我们是开放关系。”
方铭乐一脸懵逼。“这种关系真的存在??”
“嗯,我不限制他找男朋友。”
方铭乐瞬间觉得他的世界观都颠覆了。“你和他保持着主奴关系,然后他还能有别的男友?”
“你真想知道?”周宏轩顿了顿,“说了也好,让你知道这个圈的现状,不然叫你别瞎搀和,你还不听。”
方铭乐打起了精神,听周宏轩讲述。
“在认识庄琰之前,我有过另外一个奴。那时刚接触,对bdsm的圈子不熟悉,虽然我是主,但很多事情都是他教我的。该如何建立信任,如何使用惩罚道具,如何揣摩奴的心理,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我能感觉出他才是这段关系中真正的主导者,我当时并不在意,而且相处久了,很自然而然对他产生了主奴以外的感情。”
酒精让平时寡言少语的周宏轩开始吐露心事,尽管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在他心中早已激不起波澜,却仍需借助酒精才能提起这段往事。
“后来我和他提出,在调教时间之外成为普通情侣的想法,他开始逃避我,每次说到这个就躲躲闪闪,到最后他才向我坦白,他早就有男友了。”
“什幺??”方铭乐捶了一下桌子,“有男友还出来找人?”
“嗯,”周宏轩低声说。“他解释说,他男友不能接受bdsm,觉得口味太重。所以他这方面的需求没有办法得到满足,才出来找主。他不想和我产生感情瓜葛,仅限调教而已。”
“这也……”
“那时我不怎幺和圈里的人接触,分开之后才慢慢发现,原来保持着这样关系的大有人在。女孩子一方面有着男友,在圈里又认了一个主,或者反之,因为女友不能接受sm,男人在圈里找了女奴调教之类的。”
周宏轩看着方铭乐惊愕的表情继续说。“就像约定俗成一样,所有人都默认这种行为。他们打着各种好听的名义,去调教、猎艳,其中当然不乏骗炮的。仿佛因为bdsm本身是边缘行为,就能让他们不受伦理束缚,游离到成规的边缘之外。”
方铭乐说:“我一直以为,主奴关系等同于恋爱关系,只不过在恋爱关系上更进一步。”
周宏轩摇摇头:“这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你愿意,可以和任何一个人玩调教,哪怕是陌生人。你只需在社交网络上发几张照片,约调教就和约炮一样简单。所以方铭乐,这个圈子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方铭乐僵硬地点点头,他确实理所当然把这个圈子想得太简单了。
“但是我不认为男女朋友不能接受bdsm,就给了这些人肉体或精神出轨的理由。所以我很讨厌这个圈,也很少和所谓‘圈里’的人接触。”
方铭乐咽了咽口水,问道:“所以你和庄琰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是主奴?走肾不走心?”
周宏轩差点被他逗笑了。“我从一开始就和他说了规矩,我和庄琰共同达成了协议,将bdsm关系和情侣关系割裂,从那时起,我断掉了和他发展成情侣的念头。”
“如果他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你就和他分开?”方铭乐问。
“对。”周宏轩点点头。“爱情和bdsm不能共存,行不通的。在感情上,我对庄琰一直有所保留,我担心我给予不了他想要的那种爱,这对他不公平。我是真心想要他好,我觉得一个人想找到所谓的真爱,必须是圈外的,或者不建立在bdsm关系上”
“咦你不是说准备要把庄琰追回来吗?”
周宏轩点点头。“我改变主意了。”
“你早干嘛去了?”方铭乐忍不住和他急。“还有那个祁瀚,那天不是也参加了party吗?”
“我和他谈过,严格来说他并不算圈里的,以前在国外生活对bdsm有所了解而已,那天会出现在party上,是他打听到庄琰的喜好,为了接近庄琰才想办法参加的。祁瀚向我保证过,他和庄琰的关系不会涉及bdsm。”
“要我说你啊,就是纯粹搬石头砸自己脚,没事找事干,非要搞什幺开放式关系。本来这个人身心都是你的,现在无端端让祁瀚钻了空子。”方铭乐一下就看透了利害关系。“还好你把庄琰追回来胜算很大。”
周宏轩叹了一口气。“我也后悔当初做出了让步,祁瀚找我谈的时候,我并没有信心以正常情侣的模式和庄琰相处,也没有理由去阻止祁瀚。”
方铭乐拍了拍周宏轩的肩,毕竟是他们的私事,不好过多评论。
两人默默喝酒,度过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