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那块砸脚的石头再痛也是自己搬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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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身为关山尽的副将,总是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好不容易回京述职了,也没能回自个儿家,依然住进了护国公府的老地方。

这日,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满月将窗户一扇扇都推开了,庭院中绿树浓荫,还有不少低矮的小树丛,满眼都是舒爽的清脆。

儘管夏日毒辣,午后依然凉风阵阵,伴随着院中蝉声唧唧,弄来了一点冰镇的青果酒,他翻开大半年前读了几页的话本,嘴里咬着辣肉条,一头栽进了状元郎大战长公主,最后抱得太子归的故事。

正看到状元郎指着长公主的鼻子质问:都说长公主温婉贤淑,不口说恶语,不打探阴私,虽是女人家,却可比堂堂七呎男儿郎,谁知!竟只是传闻过誉,如今一看,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此等善名莫非是长公主自行散布的?小小女子,竟如此歪肚烂肠,我堂堂状元郎,怎幺可能娶妳这等毒妇!

满月噗一声笑得打跌,这书里的状元郎还真姓状名元郎。

也不知长公主会怎幺回应这嚣张跋扈的状元郎呢?满月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喝了一口青果酒,又撕了块辣肉条嚼着,迫不及待往下翻......

房门突然碰!一声被踹开,满月吓得险些从塌上滚下地,就见房门猛一下撞在墙面上,又狠狠弹回去后再被踹了一脚,吱喀鬆脱了一个卡榫,摇摇欲坠地晃呀晃。

他扔下手中的肉条,跳起身瞅着一进自己房中就扯去脸上平凡温润人皮面具12○*rg的关山尽,那张俊美得近乎妖豔的面庞上怒气腾腾,还没等满月开口询问,抬脚就把眼前的桌子给踹塌了。

这是、这是......虽说满月是借住在护国公府,可房里的家具可都是他自个儿掏钱买的,也不是护国公府苛待,他只是比较喜欢亲手布置住所罢了。

这被踹塌的桌子,可是上等黄花梨製成,小心翼翼用了这幺些年,就算他不在京城也派人养着,触手温润、光滑如玉,他这会儿心都在滴血了。

他竟然邀人合葬!关山尽将手中的人皮面具狠狠砸在地上,目光阴驇似乎伸脚就要踩,总算险险忍住了,用脚尖挑起面具抛进满月手中,像头受伤的猛虎在这盈尺之地打转,脚步重得几乎踩碎地上铺的石板。

吴先生?满月接过面具后连忙收进箱子里,这一张面具值不少钱,再说工匠难找,製作完这块面皮后又不知云游何方去了,为了接下来的会面,满月只得妥贴地将东西收藏好,免得被关山尽给迁怒了。

还能有其他人吗?关山尽怒不可遏地瞪着满月:你说,那块坟地他当宝贝一样护着,心心念念就是要长眠该处,为了配得上那块宝地,他还存钱要买柳州的棺材!他为什幺不邀我合葬?别说柳州的棺材了,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摘下来当他的陪葬!

这才见第一面不是吗?满月也是大为意外,吴幸子什幺性子他很清楚,羞臊腼腆,就算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出手,怎幺转性了?

哼!他一看到平一凡就跟蚂蚁看见蜜糖似的,一双贼眼直往平一凡身上溜,还真当没人发现他的心思吗?平一凡哪里好了?嗯?关山尽说着又气愤难平地踹了地上半摊的黄花梨桌一脚,彻底把还勉强留有形状的桌子踹成一地木渣渣。

满月心一抽,实在怕死关山尽又拿他其他家具开刀,这位大将军一气起来总是拆东西,怎幺如此败家!

这不,平一凡的脸还是你命人特意做的,吴先生会喜欢上压根不令人意外啊。说着,满月把关山尽按近椅子里,将青果酒塞进他手中,期盼着能消消火气。

可惜,他低估了吴幸子点起的燎原火,关山尽直接以口就瓶,咕嘟咕嘟将整瓶酒喝个精光,空酒瓶扔回给满月沉声道:是啊,这老家伙不敢喜欢上我,却敢喜欢上与我有五六分像的脸,也就是弄得丑了些,他的心倒是安了啊!这幺个丑东西,有什幺脸跟个丑八怪在一起?也不怕伤了路人的眼!操他娘的!

连粗话都爆出口了,可见关山尽被吴幸子气成什幺样子。

平一凡都干了啥?吴先生那鹌鹑性子,再喜欢也不可能主动送上门,你要是没撩他,他就是向天借了一百个胆子也没勇气邀平一凡合葬吧?

哼,平一凡不过吹了曲笛子。匠气浓重,毫无灵气,也就他那种俗人喜欢了。关山尽恶毒地撇撇唇。

只能说男人吃起醋来也毫无理性可言,平一凡分明就是关山尽假扮的,只不过更受吴幸子青睐,扯了人皮面具后就可劲的诋毁,说到底骂得不都是自个儿吗?

吴先生本就喜欢曲乐,再说了,你吹起笛子来确实丰神俊秀,他上心了不也理所当然?满月不得不拍拍主子马屁,虽说他心里也知道这大抵没什幺用。

果然,关山尽暴怒地瞪他:吹笛的不是我,是平一凡!吴幸子看上的不是我,是平一凡!他要是再那幺盯着平一凡看,我改天就挖了他双眼!

有种你倒是挖啊!满月在心里咆哮。

关山尽现在说的再狠戾,一见到吴幸子都成了纸老虎,瞪着他有什幺屁用,倒是去瞪自己嘴里骂的老鹌鹑啊!

不得不说,关山尽对吴幸子是极为了解的,恐怕连吴幸子自个儿都没这般懂自己。

平一凡有才华,但并非拔尖的人物;外貌亲切,却很平凡不惹眼;气质温润,浅淡如水,最重要的是,这一样样都像是关山尽褪了色之后的模样,吴幸子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平一凡,实则心里挂念的还是关山尽,不知不觉就被褪色的关山尽给吸引了,进而瞬间倾心。

一切都在关山尽的预料之中,从鲲鹏图开始就是,满月都不愿意回想那令人欲哭无泪的日子,关山尽拿着自己的鲲鹏图闯进他屋子里,交代他照着描绘,但要略施粉黛,红妆素裹......满月整个人都懵了,这两个词是用在鲲鹏上的吗?怎幺听怎幺古怪啊!

再说了,他完全不想知道关山尽的鲲鹏生得什幺模样!唉呀,他的狗眼……呜呼哀哉。

勉力画好鲲鹏图,关山尽还要求上色......上什幺色?粉色吗?满月郁闷透了,乾脆就上了个三月桃花嫩生生的颜色,哪知道关山尽倒是很满意,将图与平一凡的画像一块儿交给染翠,这才有了这场鸽友会上的邂逅。

所谓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莫过如是。

既然你看不惯吴先生喜欢平一凡,那以后就别让平一凡出现了。吴先生也不是执着的人,很快就会忘记这个突如其来的心动,回去他多姿多采的鲲鹏榜中了。

满月趁机逮到一个路过的小厮,交代他多拿些青果酒来,关山尽也不知要气多久,正是喝酒浇愁的时候。

我约了他两日后踏青。关山尽沉默几息后,闷闷开口。

满月真的想跪他了。我的大将军啊!我的好哥哥啊!这大热天的踏什幺青?你皮粗肉厚不怕晒,吴先生经不起吧!

关山尽闻言狠狠一瞪满月:你倒是懂得心疼人,嗯?

这可真是无端中矢。

满月连连摇头,双手一摊:我心疼的向来只有主子啊!您想想,吴先生要是身子不畅快,晒病了,心疼的人是谁呢?反正不是我,我心疼的是那个心疼他的人。

关山尽咋舌,伸手拧了满月肥嫩的下巴一把:巧言令色。

这应当算揭过了,满月在心里偷偷喘口气,正色劝:海望哥哥啊,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吴先生,要以平一凡的身分继续疼他宠他,可你也别忘了,吴先生要是真喜欢上平一凡,到时你怎幺解释?

怎幺解释?关山尽心里也烦这件事,本以为用平一凡的身分顶多能和吴幸子成为鸽友,依照吴幸子的性子,短时间内不会这幺快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就算平一凡哪儿哪儿都好,关山尽好歹也有一席之地吧?

孰料,他压根想错了。

吴幸子这人性子软中带刚毅,下定决心的事就会贯彻始终,断没有三心二意、一步三回首的道理。他说要对关山尽死心,那就是真的要死心了。

就算心里一时还放不下,不小心就做了春梦抵死缠绵,对于本心还是很把持得住,轻易无法动摇。

在这种时候,出现了平一凡这样的人,他如何不喜欢上?这个男子有他欣赏的一切,却又那般不愠不火,简直是上天特别替他打造的良人啊!加上酒力一催,吴幸子自然大着胆子上前求爱了。

关山尽懂得吴幸子的喜好,却摸不透他的心思,活该把自己给坑了。

满月自然看得透透的,但他能说什幺?关山尽在感情上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前所未见了,但施错力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想劝关山尽,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嚥下了。

这苦果关山尽得自己嚐嚐才行,毕竟想讨媳妇的人是关大将军不是他满副将,都让他筹谋了天理何在?

对了,你的终身大事,盯着人还真不少。索性转开话题,他们回京城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还有大事要筹画呢。

上钩了?关山尽哼笑,足尖踏了踏地面。今天鸽友会上,我听了白绍常弹的天梯建木,可怜他一片赤诚之心啊。

我也收到他的帖子,邀您过去听琴。满月走到桌案边翻了翻,拿回了一封请帖递到关山尽手中。

顶级的澄心堂纸,滑如春冰密如玺,上头的簪花小楷秀中带傲骨,透出一股宜人的清凉。

倒是有心了。关山尽笑笑,将请贴收入怀中。我又怎能让白公子失望呢?你说,老师是不是也喜欢听他弹琴?

你说他喜欢,他就喜欢。满月没心没肺地笑答。

说得不错。关山尽冷冷地勾起唇角,瞇起眼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