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锦衣大明第二十七章生死之交敢托付
梁叛知道这少年是谁了。
就是同他一船来的那个瘦小子姜彬。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城外搭船的时候,那几个人是先到船上的,只有这个姜彬是在自己后面来的。
也就是说,这小子跟那些人并不是一伙儿。
刚才三叔说已经向俞东来“认了”,再联系俞东来说他“那你也不该做这种事”的话,似乎已经很明白了,三叔就是凶手。
他杀了二叔,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洪蓝埠俞氏容不下他了。
三叔似乎很快就会离开洪蓝埠。
梁叛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看着姜彬伏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泣。
姜彬哭了一会,直到三叔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便往树林外走去。
梁叛悄悄跟着,却见姜彬一边走一边举起袖子揩眼泪,接着越走越快,转过一道弯,竟是向那昨夜着火的乱葬岗松树林走去。
乱葬岗松树林距离俞氏庄园不到三里路,姜彬借着刚刚洒下来的月光,十分熟稔地穿过一片片荒草,绕过一块块片石,在野地里快步走着。
梁叛见这一段路比较空旷,便没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在后面吊着。
那姜彬时不时也回头瞧一眼,都被梁叛提前躲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那片焚烧殆尽的松树林,姜彬却没进那片废墟里,而是上了大路,一直绕到倒塌的义庄门前,直奔乱葬岗去了。
梁叛远远瞧着,只见那姜彬摸索着找到最角落的一座坟堆前,朝着坟堆磕了几个头,扑在黄土上又哭了一场,这才站起来往镇上走去。
梁叛等姜彬走远,便悄悄来到那乱葬岗上,找到方才的那个坟堆,只见坟前并没有立着碑,只有一块平整的片石块儿用几块碎石支在坟前,上面用石子的尖角刻了八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姐姐姜氏金钏之墓。
梁叛站在那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被三叔赎回家的妓女小金钏姓姜,是姜彬的姐姐。
看来三叔对小金钏非但不差,甚至应该还很好,否则这姜彬不会死心塌地替三叔做事,三叔也不会对姜彬这般信任关照。
就从刚才三叔给姜彬一给就是二百两来看,三叔这人也绝不是那种小气抠搜的人,或许真像他对俞东来说的,他早先是真的没钱,只是不知道如今为甚么忽然又有钱了,而且似乎还开了铺子,姜彬就在他的店上做事情。
梁叛向小金钏的坟堆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乱葬岗。
他一路走,一路又想起死去的花娘,不知不觉间,眼前的景象全都被泪水模糊起来,那眼泪从眼眶中流淌出来,冷冰冰的趟过脸颊,趟到嘴角,一股苦涩的滋味。
走了不知道多久,梁叛一抬头,却见已经回到了俞氏庄园,他赶忙擦干眼泪,正要向庄园里走,却见庄子的栅门外,冉清手里牵着阿庆,正在那里踮脚张望着。
他们瞧见了他,十分默契地同时举起手来。
梁叛不由得笑了,快步走过去,在门外与两人会齐。
梁叛和冉清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三人一并回到了俞东来的小院。
不过走到院外的时候,梁叛恰好瞧见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叫道:“埠郎,你几时回来的?”
俞埠郎抬头见到是他,先是一愣,随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忙走上前极恭敬地道:“没想到梁五爷还记得贱名,小的是半个时辰前回来的。”
“见过二哥了?”
“刚刚见过,交了差事。”
梁叛点点头,他虽然知道俞埠郎去办了见甚么“差事”,但是没有多问,毕竟这是俞东来的私事,即便要问也是去问俞东来。
于是他道:“好,你去罢。”
埠郎躬身道:“是,二爷和太太在院中等三位吃饭,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他拱拱手,退了两步,转身走向庄园外去了。
俞东来和他的浑家也在院中等着他们吃晚饭,及见到三人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叫下人开饭。
一顿饭吃过,各自分开回屋。
散席时梁叛对冉清看了一眼,心中既想与她说说话,却又实在没有甚么具体想说的话。
就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俞东来在他身旁说道:“五弟,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冉清和俞太太都看了过来,不过冉清是疑惑的神情,俞太太则神色平静,显然他们夫妻两人早已通过声气了。
梁叛点点头道:“好。”
冉清见状便带着阿庆先回房去了,俞太太也站起来给梁叛和俞东来的茶杯里都添满茶水,这才走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俞东来目光看着杯中绿莹莹的茶水,微微有些发呆。
梁叛轻轻唤了一声:“二哥。”
俞东来激灵了一下,这才自嘲一笑,说道:“精神总不济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说:“五弟,你身上伤势眼下怎么样?”
梁叛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疑惑地答道:“还好,我自己感觉是全好了,不过大夫说伤口容易好,亏损的元气却没恢复,还得再养一二个月。”
俞东来点点头,忽然站起来,走到茶几边的一个小柜子旁,打开柜子上的抽屉,里面居然有一个挺大的红布包。
梁叛看着他将红布包捧到茶几上来,推到自己面前,奇怪地问:“二哥,你这是怎的?”
俞东来将那红布包打开,竟是八个叠在一起的官样银锭,每个都是五十两,八个便是四百两。
“五弟,你我算是相见恨晚、一见倾心,做哥哥也没甚么送你,只有这些俗物,你拿了去,带着冉先生和阿庆在溧水四处逛逛,然后早早回南京修养罢。”
梁叛皱起眉头,他想起不久前三叔也给了姜彬二百两银子,也让他离开洪蓝埠,这叔侄俩不愧是忘年交,连说话行事都是一样的。
他又想到三叔对姜彬说的:有他帮阿来,我也放心了。
莫非俞东来也遇到难关了?
俞东来见他坐在那里不动,又将银子向他面前推了推,说道:“五弟,你我虽不是生死之交,也差不多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嘛?”
梁叛摇头笑道:“二哥,我晓得你钱多花不完。说实话,早先我想给一个船娘赎身,便想打你的秋风了,怎么会跟你客气?不过银子我可以拿,人还不能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南京。”
俞东来盯着梁叛,心里滚烫一般,他抿起嘴半晌,最终长叹一声说:“你回来的时候想必在外面碰着埠郎的面了,不是他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眼下的洪蓝埠已经全然没了面目!”
他忽然一锤椅子扶手,狠狠地道:“俞氏长房现在恐怕已是个空架子,我已经派了埠郎连夜回南京,调一批‘铁算盘’来。大户人家的行事,你恐怕想象不到。等‘铁算盘’一来,恐怕就要跟很多人撕破脸皮了,到时候谁也不知道是甚么场面,我只怕连累了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间眉头剧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接着就看他站起身,脚步踉踉跄跄,好似喝醉了酒一般。
梁叛连忙扶住,可是俞东来面色泛红,两眼发直,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梁叛连忙向外面喊道:“俞二嫂,快叫大夫!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