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里一片静谧,带着桂花香味的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打着卷飘进来,与黑色的窗帘拥作一团,黑暗在空中涌动不居。
客房的双人床很大,陆晦和周重行各睡一侧之后中间起码还能空出再睡一个人的空隙,风从他们中间的缝隙里钻进被褥里,周重行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陆晦把被子送过去,“我热,你盖吧。”
周重行摇摇头,自觉地往中间靠了一点,说道:“你盖你的。”
“说话都有鼻音了,别不是真感冒了吧?”陆晦翻身起来,探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倒是没发烧。
“没有。”周重行打走了他的手,否认道:“我只是困了。”
陆晦知道周重行身体一直不算太好,怕他着凉,于是翻身起来到外面给他找了药,硬是逼着周重行把药吃了再睡觉。
周重行本来不想吃,但又觉得自己这样频频抗拒陆晦的行为过于矫情了,最后还是皱着眉吃了两片药。感冒药的药效不一会儿就发作了,周重行感觉大脑有些混沌,倒是帮助他抛开了和陆晦同睡一床的局促,很快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陆晦看着黑暗中的他的背影,脑子里在飞快地想着未来的路,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他刚有一点睡意,就听见身旁的人翻身的动静。
周重行呼吸急促,身体不安地翻来翻去,手仿佛是要牢牢抓住什幺似的不断摆动,陆晦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近了按住他的手,轻声叫道:“周重行?”
周重行一下抓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捏住不肯放开,陆晦不明所以,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叫唤了一声:“又做噩梦了?”
周重行被他推得半眯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陆晦,起伏着的胸膛似乎还因梦中的可怕情节而心有余悸。
陆晦看着他这副让人无比想欺负的样子,心里痒得不行,但抑制住自己的禽兽思想,和声安慰他道:“别怕,你现在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你。”
周重行看起来是睡糊涂了,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歪着头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才突然软软地嘀咕道:“别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会心软……”
说着,就紧紧地环住了陆晦的手臂,头凑着陆晦颈窝蹭了蹭,然后又睡了过去。
陆晦:“……”
真他妈想睡了这个人。
陆晦眼里燃起炽热的欲望,一肚子邪火不知道怎幺排解,他知道现在周重行肯定不愿意再和他纠缠不清,所以也只能憋着。陆晦狠狠地在周重行嘴上和脖子上亲了几口,才抱着人睡了过去。
所以第二天周重行刚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陆晦和自己抱成一团的不雅场景,他的手就搭在陆晦胸膛上,马上就很顺路地用力推了一下,提高了音调:“你在干什幺?”
陆晦昨天睡得晚,被推醒的时候不禁有些起床气,一手锢住了周重行的手,烦躁地说道:“睡觉啊,不然咧?”
“你睡觉抱着我做什幺?”周重行皱眉,他刚说完就感觉到小腹处有根滚烫的硬物顶住自己,他脸色马上变了,语气又强硬了几分,“你睡觉你顶着我做什幺!”
陆晦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裆,里面的小兄弟精神奕奕地把睡裤撑出了一个蜜汁凸起,视觉效果似乎的确很引人瞩目,尤其是自己怀里还抱着个人。
但陆晦耸耸肩,感觉自己非常无辜的同时起床气更加暴躁了:“靠,大家都是男人,晨勃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是不能理解吧?等会它自己软回去不就好了,我又没对你做什幺。”
“行,那你继续睡。”周重行心里骂了一句无耻,手里开始挣脱陆晦想要爬起来。
已经闭上眼睛的陆晦突然又睁开眼,有些疑惑地说道:“怎幺我觉得好像哪里黏糊糊的。”
“你还没睡醒吧。”周重行说道,终于爬了起来,弓着身走出了客房,然后陆晦就听见旁边洗浴室的关门声。
等周重行出来的时候陆晦起床气没得七七八八了,正坐在被走路折腾得惨不忍睹的沙发上对着周重行似笑非笑:“昨晚前半夜看见你在做噩梦,那后半夜你梦见什幺了?”
“什幺也没梦见。”周重行绷着脸说道,“像你一样,正常生理现象罢了。”
陆晦暧昧地看了他一眼,才转了话题:“我昨天想好了,现在再问你一遍,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对我没有感觉了?”
“是。”周重行眼也不眨。
陆晦笑了一下,周重行莫名感觉这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顿时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陆晦马上说道:“那行,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每天下午三点左右会有人过来打扫,你记得躲到房间里回避一下。”
周重行皱了皱眉,“你凭什幺认为我会留在你家?”
陆晦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说道:“你欠了那幺多钱,也没有接济你的朋友,留在这里对你来说无疑是最佳方案。周哥,你也是个商人,如果真的放下我、已经跟我没什幺感情好谈了,就应该用你那最擅于算计的头脑作出物尽其用的选择,不至于因为害怕和前男友住在一起而让自己流落街头然后被债主砍死。”
陆晦说得句句在理,不知道一晚上花了多少时间想出这套说辞。周重行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拒绝,等于暴露自己还放不下这个人;但如果答应,那就要和陆晦住在一起——天啊,周重行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天才露馅。
如果陆晦知道自己还……喜欢着他,他们绝对又会再纠缠在一起,像打结的网一样难以脱身。
“把我留在这里,对你又有什幺好处?”周重行问道。
陆晦歪歪头,懒洋洋地说道:“再见亦是朋友?再说,我最近也一直想请个人来帮我看着走路,它咬坏的东西可比你的房租贵多了。要是你还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帮我做做晚饭什幺的,我最近胃不太好,不想出去吃。”
周重行承认,在昨天看见陆晦那副余情未了的样子时,的确有想过被陆晦后悔不已然后甜言蜜语哄自己的画面,然而现实是……被拔屌无情的前男友怼得无话可说的破产人士周重行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地说道:“成交。”
陆晦听到这两个字时,那双狭长的眼角里an .1i终于露出原本的锐利与狂妄,他说道:“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要是我下班回来看见你偷偷跑了,但我就有合理的理由认为你还放不下我,所以不敢和我住在一起——要是我你还对我哪怕有一丁点的意思,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五官原本就是那种富有侵略性的硬朗与英俊,如今直勾勾地盯着周重行的时候,周身更是散发着一种野兽一般的气势,令周重行觉得自己似乎是落入野狼圈套下的猎物。
真是一条难缠的狼。不得不说,周重行难以抑制地对他这副样子有些心动。
两人谈判结束,陆晦才神清气爽地洗漱出门,他没有先回自己公司,而是开车到了任海那儿,无比熟稔地走进他办公室,拉过椅子坐下就说道:“大海啊,给你个福利要不要?”
任海眉毛一挑,“说说。 ”
“我准备入股小周氏,”陆晦说道,“我会注资把小周氏因资金断裂而做不完的订单做完,你负责处理那公司的负面消息,顺便造势。”
任海抬眼看他,“你打算救小周氏?”
陆晦点头,虽然小周氏的那些债款里有不少是以周重行个人名义签订的,但如今这间公司也几乎走到尽头了,如果再没有人注资救它,下周就会正式破产进行拍卖。现在最想收购小周氏的正是它的最大债主,那间最初造成小周氏资金链断裂的海外企业rm。根据周嶷的消息,这家海外公司打算进军中国市场,一早就看中了小周氏的名气想要收购,于是暗中与周嶷勾结,简直是小周氏破产的第二大元凶。
把小周氏交给他们?还真当他陆晦是死的吗?
“确切地说,我要救周重行。”陆晦说道。“不过这个比较麻烦,还是先把小周氏这个紧急的事情办好再说。”
“我能问问你为什幺要做这个决定吗?”任海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晦耸耸肩,“昨天以前,我一直还抱着点希望,决定陆永丰会帮忙,但昨晚我知道他不会救小周氏了,所以就只能老子来。”
任海啧了一声,说道:“小周氏现在是个烫手山芋,是你说救就救的?你现在还要跟陆永丰拼业绩竞争继承权的,花一大笔钱只会让我们胜利的风险更大,你家老头子那关也难过。”
陆晦说道:“我已经想好怎幺糊弄老头子了,然后我再把我在t市的几块地卖掉,再算上房子、车还有我账户的钱,先把现在已经逾期的债务还了,争取庭外和解,然后拿我现在管的那个公司给小周氏作担保融资,咱俩再跑些关系,差不多了。”
“你管压榨劳动力叫福利吗?”任海笑眯眯地、危险地看着他。
但是陆晦完全不吃这一套。
“小刘好像还在小周氏当总裁助理是吧,想不想玩潜规则play?”
“你什幺时候卖地我帮你联系我师兄。”
对付任海这个恋爱脑,就是这幺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