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济皮笑肉不笑,眼里的光芒锋利像能割人:“叶大少,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弱点?你心里真正在意的女人……”
梧阳一怔,顿了顿,但很快笑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嘴是抿着的,眼里闪过温柔的神色。
“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女人?也罢……”他大大方方征求对方的意见,“就算被你知道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女人,又如何?”
看着梧阳脸上变幻不明的神色,林斐济很快肯定自己心里想的事情是正确的,他笑着,“没什么,只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哦?想起来什么?”梧阳饶有兴致的问,心里却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那个盘桓在他心里很久的一个名字……
叶胜岚。
林斐济双手搭在门把上,掏出来一沓照片,笑得放浪形骸,叶梧阳背地里给他使绊子,害得他鸡犬不宁,刚巧拿到这么一叠好东西,他自然不怕拿出来欣赏,狗逼急了还会跳墙,面前这个人看着无害,却让人不得不防。
梧阳倚在柱子上,幽幽的看着那一叠厚厚的东西,只用余光瞥过去,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他慢悠悠给自己点了支烟,低头,再把烟夹在手上,淡淡的光圈照在那叠照片上,依稀可以看见放在最上面的一张里头,他穿着灰色上衣,赶的风尘仆仆,拥住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虽然面容看的不清楚,但他还可以辨认出那天的情景,不过是去机场接程若秋的间歇,两个人一时激动便拥抱在一起了,但也不过电光火石的事,居然就被拍下来了。
梧阳皱了皱眉头,不发一言。
他的脸色被林斐济看在眼里,抽出最上面一张,绘声绘色啧啧说着,“看看这张,在候机室里抱得好紧,骤然一看,好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哈哈哈哈,叶大少,你说要是放在头版上,另配一个昔日旧爱归国激情相拥的名字,这期的报纸杂志会不会疯卖?”
梧阳仔细看了看照片,笑得从容:“显然。”
眼看梧阳还气定神闲,林斐济气得牙狠狠,再从照片里抽出来一张,开什么玩笑,这叠照片可是他出了高价钱从四面八方收集来的东西。全是编辑部里从主编手下掐下来的照片,按照他们行内的话来说,就是没办法发稿子的照片,拍了也是白拍,好在摄影师还留有底片,他二话不说从摄影师手里买下这些照片,图的就是买叶梧阳一个不痛快。
“你自己看看,这张。”他把照片大方递过去,“如果看不够,我这儿还有很多。”
“不用看了。”梧阳随手翻了翻,也不知道是哪个新来的报社摄影师那么无聊,一看就是24小时跟着他不间断拍摄,连他前些日子交的女朋友,身边有几个女伴都给挖出来,搂着女友出入会所的,甚至彻夜不归的,赫然在目。
但他根本就不怕,他还不是任意给人拿捏的软柿子。但凡这些照片有一丁点被发表的可能,此刻也不会在对方手上。要是对方也想像他一样搞这些小把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也太过可笑太不入流了。
梧阳简单一晒,就要撂手走人,却被林斐济一句话激得汗毛直竖。
他说的是,“我觉得学你耍手段很掉价,于是我想出来一个更好玩的……比如说,把这些照片拿给你的小姑看,你说怎么样?”
梧阳眼里掠过一丝锋芒,很快消逝不见,像被看穿什么似的,老大不开心的说,“林斐济,你在开什么玩笑?”
“脸色果然很差。”林斐济似乎都可以听见叶梧阳咬牙切齿的声音,刚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去反应,就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个勾拳,正好打在下颚上。力道不重,但让人牙齿发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下巴火辣辣的难受,连同喉结都滚烫滚烫的。
“唔……”林斐济的眼神错愕的停留在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面上。他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全身毛发都要倒竖起来。
他在林斐济耳边,一字一句低吼道,“你他妈别拿叶家的人来开玩笑。”
“呵呵,呵呵呵呵。”林斐济不怒却笑,双手蜷着,反手在自己下巴上抚了抚,还好没有血,却让人疼得要命。如果真要交起手来,十个他都不是叶梧阳的对手。
虽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但叶梧阳和他们这些人很不一样。从小成绩就好,身手也好。练过十年散打,谁都没办法近得了他的身。小时候他还有一点发胖,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疯了一样的要变强。从此之后,就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他了。
或许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小姑叶胜岚。不过这些东西通通都不是今晚的焦点。
林斐济心里头转得比谁都快,他还有别的办法。把之前在叶梧阳、叶胜岚面前丢掉的面子,通通都讨回来。
易地而处。形势突然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斐济本来是占下风的,此刻嘴边却还是笑嘻嘻的,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掌握到叶梧阳心里一个很大的秘密。
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知道,也从来没有从这方面想的秘密。
如果不是那只言片语引得他勃然大怒,或许连林斐济自己也不会相信。
叶家的大侄子会喜欢上叶家大小姐叶胜岚……
妈的,这怎么可能!?
林斐济嘴上没说话,心里算盘转的飞快。他从梧阳蓬勃跳动着的心跳脉搏声,还有紊乱的呼吸里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或许,他可以孤注一掷一些。谈判桌上,本来就是如此。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差的,不过是每个人心里最后的筹码。
他赌的就是,叶梧阳心里的那个鲜为人知的筹码。那个连他自己都要瞩目的叶大小姐。
二十多年来,梧阳的脸色很少有这么难看过。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的照片会落入别人的手里,还被发表了出来。原来是你小子算计我,从上回在马场上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你知道吗?你看你小姑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林斐济脸上笑嘻嘻的,“叶大公子,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那样专注的神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你的脸上,现在想想,真是太可笑啦。”
“啪啪啪。”梧阳鼓掌,颚首赞叹着,“编,接着编。”
“……区区叶家叶大,会喜欢上自己的嫡亲小姑……哦哦,我好像忘记了……”林斐济把声音压低了,再压低了,却极其恐怖的钻进梧阳的耳朵里,“叶家大小姐,她,好像是抱、养、回、来、的。”
“叶家长门长孙,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却偏偏喜欢上……一个不能得到的女人。”看着梧阳的脸色,林斐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越说越离奇,越说越过分了。
“叶梧阳,有时候我也想知道,喜欢上自己的小姑,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我没空在这里陪你瞎扯。”梧阳定了定神,连眼皮也没抬,却不过淡淡说了句,“除非你想在这里被我打趴下。”
“叶梧阳。”林斐济突然说,“你就那么肯定,被打趴下的人不是你?”
“让开。”梧阳不想再让他借题发挥下去,长腿一伸,就要从前面跨过去,右手扯了扯领带,眼风那么一带,就在屏风后面,不经意看见一个人。
恍惚的,在灯光下带着迷离的色彩。像是一场梦,又醒不过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小姑?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斐济用一副看好戏的目光看着叶梧阳,很好嘛,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但又刚好正中下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本来这件事如果不提,那么谁也不会把这些事情想到一起去。但是今天晚上叶梧阳身上环绕着的奇怪的气场和诡异的脾气,不得不让他多心。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身边的女伴走马灯似的换,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在会所里,谁没有女伴,没有过逢场作戏的时候。但叶梧阳,他就真的有那么一个怪癖,就是当有某个人在场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甚至林斐济还看过他当场把女人抛下的场景。当时他很不解,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锁定在一起,他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叶梧阳不想让他小姑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在某个人面前,他总是急切的想要撇清和周围任何女人的关系。只要她在,他就是一个人的。甚至于正儿八经交了女朋友,也从没敢往家里头带过。他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呀,偏偏就他一个人蛮得兴高采烈。谁一提起,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发火摆臭脾气。
林斐济回头,如果说刚刚他的猜测只是五六分的话,现在他已经拿捏了**成。他没多说,不过是试探性的问了句,“你知道我刚刚说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吗?我在想,如果把叶家大少的风流轶事告诉某个人,不晓得会怎么样?”
叶梧阳面色铁青,冷哼,“你想吓唬谁?”手上却拉过门锁,嗒的一声,把外面的人隔绝开了,连带那个在门缝里闪过去的身影。
林斐济笑得从容不迫,缓缓的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套在一旁的衣架上。
“叶梧阳,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吧?”林斐济把双手折合在一起,松了松手骨关节,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如果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叶胜岚。”
话音刚落,他的一记有力的下勾拳,就狠狠的打在梧阳脸上。
啪的一声,旁边的花瓶也被这样的力道勾住了,掉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哼哼。”叶梧阳身体巍然不动,眼皮子也没皱过一下,仿佛这件事是很好玩的事情。
“叶梧阳,今晚就陪我玩玩吧。散打,你不是最在行?”林斐济挑了挑眉,他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这回让他逮着机会,还不让他好好借题发挥,他就要憋屈死了。
接近厕所的隔间里,时不时的发出来一些东西被打碎的响声,终于惊动门外的人。
门是从里面被锁住的,叶胜岚叫人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骤然看见里面的情景,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她皱了皱眉头,看见里面揪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平常穿着得体,在外面多么得意的两个人,怎么这会子全成了泥土堆里头两个扭打的五岁小孩?
西装外套倒是好好的挂在衣帽间里,衬衣已经被扯得凌乱不堪了,扣子倒是还好端端的别在衣服上,不得不佩服它们质量太好,怎么揪都揪不出来。
再看看那两个怒气冲冲,试图把对方打垮的人,林斐济倒还好,身上没太严重挂彩。倒是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从小练了十多年散打的大侄子,被打得够呛。脸上都足够开个大染坊了,青一片紫一片的,手上脚上应该也受了不少伤,看起来惨兮兮的。
地上更是凌乱一片,古董花瓶,屏风什么的散落在各处,看起来好像惨遭劫匪的清洗。
这两个不让人安分的家伙……叶胜岚大跨步往隔间里面走,后面的人因为里面怒气冲冲的气场,谁都不敢走近半分。也只有她敢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了吧,大伙这样想着。
叶胜岚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看两个脸色都十分难看的男人,口气不满的说,“现在是怎么来着?拆房子来了?还是闲得慌没事干,来我这儿砸场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