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叶梧雅放假回国,刚进家门,就看见梧阳捏着一本杂志,嘴角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梧雅觉得狐疑,还专门打量了一下杂志上的封面人物,不过是新上任的某部长儿子热火朝天的风流轶事,封面上的字写得忒大,怕是要让人不知道似的,标题也很火爆,似乎是什么XX公子和名不见经传女明星在马场激情相拥,还配了图片,有图有真相,想来已经热乎了好一阵子了,梧雅想了想,才记得刚才在机场那儿,也有人捧着报纸杂志在机场候机室里津津乐道。
风流轶事,难免要惹人品头论足一番了,更何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么一件坏影响的事,八成要坏了此人的口碑。
这个某某公子梧雅也有些耳闻,左不过同一个圈子里的,但她很早就出国去,平时也少联系。但他们本来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一言一行都有指标,就怕行差踏错,给家族里抹了颜面。
故而他们这样的人,是鲜少会出现在报纸杂志的版面上的,他们活动的范围本来就很小心,也不会被偷拍到,更何况也没有哪个胆子那么肥的报社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除非……
梧雅走过去,一把扯开报纸,看着一脸得意的梧阳,瞅瞅他,不由得问:“你捅出来的篓子?”
梧阳不以为意,“我一向很小心,况且这报纸上头的人又不是我,这事可一点和我没干系。”
“不是。”叶梧雅摇了摇头,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懂,“我说他没那么不小心,除非是你给他捅出来的。”
叶梧雅是个直性子,属于有话就说的人,下意识的,她几乎脱口而出,毫无置疑:“他惹你了?
“姐。”梧阳没好气地番了个白眼,“刚回来就神神叨叨的,再不好好休息,你要有幻觉了。”
梧雅看着他,极为敏感,提起自己的包包,摆摆手无奈道:“我可不记得你会对谁的事情这么上心。”
她这个弟弟可是很少面带笑容的,刚刚她进门,就看见他嘴边勾着的浅浅的笑,就差在脸上刻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
“哦?是吗?”梧阳笑得更欢畅了,随即低头,扯起来一个笑容,“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罢了。”他不过随手把照片发到编辑部里,再以某些人的名义施压,让他们把照片登出来,反正这屎盆子是扣到他头上去了,至于后果么,估计会让那林公子麻烦很久吧。
他的声音更低了,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谁叫他妄想追求不属于他的东西……”
叶梧雅一回来,叶家顿时热络不少。虽然叶家家大业大,但分开居住,平时很少聚在一块,一家人里还是聚少离多。
趁着闹元宵,晚上爷爷叫来了叔叔伯伯们,坐了满满几大桌子,也是为时不多的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刻。大伙儿也没束手束脚的,各自谈论着自己不停变化着的生活,这么热闹无比的场面,独独少了一个小姑。
似乎,她已经把自己驱逐出叶家了。她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人,但一圈人坐下来,还是少不得要对家里头这个叛逆的大小姐好生议论一番。
梧阳瞥了瞥那一堆的姨婆大姑子小姑子,什劳子的远方亲戚,叫得出名字的,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那些人站在一起就让他觉得头晕。若是平时,他巴不得离那些人越远越好,但是一听见别人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小姑,他就没办法挪动开脚步。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一说出来就没完没了。小姑是抱养的,却最受爷爷的喜欢,这已经让一些循规蹈矩的亲戚们看不过去了,更何况她做出来的逾越的行为,更是让人在茶余饭后当成饭后甜点一样被说三道四。说的最多的是她的叛逆,她的与众不同,还有她的性取向。
她的所有离经叛道,全部像被放在放大镜里头一样被人信手拈来说长道短。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本是要意兴阑珊的回房间,却在折角处听见背后议论小姑的只言片语,梧阳倚在门边,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任何对小姑不好的话来。就算那些人稀里糊涂算起来是他的长辈,那也不能够。
他挑了挑眉毛,腹诽的想着,如果不是这些喜好嚼舌根的老婆子,估计小姑也不会那么不爱回家吧……
小姑那倔强又坚忍的样子在他眼前浮现,他心里百感交集,居然就站在那群老婆子面前,还作势掏了掏耳朵,语气不客气道:“我说,就不能安静点儿吗?”
那些长辈们哪里经得他这么说话,刚想开口训他,他又一句话堵过去,“刚吃饱饭就说长道短,也不当心伤到了舌头。”
那些老婆子们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平常在叶家里头默不出声的叶家大少,会突然出现,对她们冷嘲热讽一般。难道这就是叶家的教育?不,在她们眼里,叶家教育出来的孩子,都应该是体贴而有风度的,更何况是叶家的长门长孙。
“是啊。”连梧阳也没想到的是,后头居然有人接了他的话头,“这里过堂风大,老人家很容易吹出头风来哦。”
梧阳回头,姐姐梧雅正在后头对着他眨眼睛。老婆子们心里怨怼,又无话可说,气的是,这两个毛头小子,当时还是抱在手里的襁褓娃娃,怎么这会儿牙尖嘴利堵得人无话可说呢,表面是让她们小心身体,可私底下谁不知道这是神马意思。不过一个是叶家长门长孙,另一个是叶家长辈手心里捧着的女娃娃,漂洋过海吃了点洋墨水,居然成了这样的造化。
老婆子们气得牙恨恨,不过又忌惮梧阳和梧雅两个人,只得背过身子,再在背地里嚼碎她们的舌根,碎碎念,碎碎念。
梧阳用力扯了扯衣服的领口,叹着,“这里好闷,还是出去透透气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门了,再没理会后面的闲言碎语。就让她们说呗,嚼呗,他又不惧怕她们说他什么。
最后梧阳和梧雅两个人都从叶家宅子里出来了,两个人又各自唤了朋友找乐子去。圈子大抵相同,便有人招呼着往一家清净的场子里去了。
他们这些人爱热闹,也爱冷清。这两者的结合,到最后的结果便是,找了这北京城里大部分人都进不去的某个地方闹腾。
车子在一堆四合院里七拐八弯,终于在一辟冷清的角落里找到了四合院的大门。门口都有人守着,看见梧阳的车子,很谨慎的让了进去。
四合院周围很静谧。偏偏在这么古朴美丽的院落里,给东家做了一些整改,诸如在门口立了小灯柱,又做了灯饰的牌子,弄得东不东,西不西,怪现代的。
这儿也算是新开辟出来的一个场所。装修什么的都还很新,大概是去年年底才给弄好的,知道的人也不多,左右两手数数也就差不多了。梧阳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儿景致不错,而且选址很好,闹中取静,比平常那些在市郊的别墅里有意思多了。
梧阳边走边在想着,这么有意思的整改,就好像在故宫门前开一场西洋音乐会,什么小提琴,什么交响乐,和故宫的背景融为一体。大概就是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让他突然对这个地方的少东家,萌生了一些兴趣,也不知道是谁出的点子了。这让梧阳一晚上郁闷的心情忽而有些好转,或许今晚是个不错的夜晚也说不定。
“这地方不错。”他踏进里屋,朝四周看了看。就算是在半夜的时候,他也是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连领导也没有失掉半点的分寸。
进了门,里面也不过坐了有十来个人,还是老样子,打牌的打牌,品酒的品酒,但格调还是不差的,也没有了一些乌烟瘴气的人。
; 一桌子男男女女都是认识的,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情。刚好有个人离开,在牌桌上留出一个位置,梧阳开始坐下来,静心打牌。
今晚的手气太好,以至于他玩了几场就搁下了。都怪旁边的人,老是在耳边吹嘘一句什么,“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他本来不是迷信的人,听着听着却觉得没了瘾头,在洗手间出来后,依在古朴的屏风后面,望着窗外那四溢璀璨的星空,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他还很小,小姑也还没有离家,元宵的时候,叶家宅子里是最热闹的。
那时候小姑一放学,他就腻歪着她,缠着她和他打架,翻跟头,爬树,掏鸟蛋。以前的日子仿佛怎么过也过不完,晚上总是累得一沾上床就会沉沉睡去,远不如现在喝了酒,却还只落下头疼的毛病,睡眠质量却始终那么的差。
他不过怀念小时候明媚的星空下,小姑轻轻把枪撂在肩头,朝着他英气的说:“走,大侄子,今天是元宵,我们一起看月亮去。”
思绪飘得很远,冷不丁的就被烟头触到了指尖。梧阳把烟狠狠的抛出去,却在后头响起了一个很不受人欢迎的声音。
“叶大少,我们又见面了。”林斐济欺负近他,“你在四处看什么?”
梧阳回头,眼也没抬,“噢。林大公子。”又玩味的笑起来,“我在看四周有没有摄像头什么的……林公子,你也在担心这事,不是吗?”
“哼。”林斐济从鼻孔里闷哼一声,眼里满是鄙夷,“不就是一件破事么,值得你们个个哂笑。”
“……怎么?”梧阳挑眉。
“呵呵。”林斐济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骇人,“叶大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篓子。你有什么弱点……我还会不知道?你心里真正在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