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阳把牙齿紧紧咬住,才抑制住自己不要颤抖。
他刚才震怒,霍的起身,差点想一脚把旁边的小茶几踹飞,不过是忍住了,却没料到玻璃杯会哐啷一声掉下来,跌得粉碎。
直至走出屋子的门,他才想起自己没穿鞋,却是因为愤怒,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踩着什么,再想套上鞋子,才发觉脚上横七竖八倒插了一些透明的玻璃渣碎,抬起脚一看,淋淋的红色,就那样沿着脚底一路蜿蜒。
连他都忘记自己是怎样光着脚踹翻了杯子,再走出来。就那样失神的看着自己的脚底,不知道怎么鼓足勇气,去看了她最后一眼。
尽管在心底里一直有一把声音,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心里有两个小人头在交战,最后他把那个说不能回去的小人给打死了。
隔着门缝,他看见她蹲在地上,刚长到耳朵边的头发沿着耳际垂下来,看不清楚她的眉眼。她的头低着,蹲在地上,只是很认真的捡着碎片。
她在女人堆里头不算矮了,经常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来,这么蹲着,他却觉得她很瘦小无助。看她蹲着,再起身,因为蹲的久了,差点一脚踩空。
这让他萌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冲过去,一把把她抱住的念头。不去想在这背后,会有多少的狂风骤雨,或者电闪雷鸣。
就算被她一把推开也好,被她永世看不起也好,就想抱着她,一起沉溺到最深处去。
他这么想着,并且也这么做了。他不管不顾冲进去,她刚刚直起身,估计是有点眩晕,身体踉跄了几下,就被他从背后狠狠一把抱住,像想要把她嵌入身体里去一样,把她牢牢靠靠的拥在胸前。
他第一次使劲全力将人拥紧,像是要掐断他的手她的肩。他咬着自己的下颚,下巴和喉结在无可抑制的颤抖,颤抖到整个人将近痉挛。
她从慌乱中惊醒,才发觉他就站在背后,双手圈紧了她,紧的仿佛可以听见骨骼间的执拗。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源于从小学习的防身术,她还是第一时间的,几乎是没下意识的,就要格开他的身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或许她还会再对他来一个下勾拳和一记漂亮的侧踢腿。
他很快辨识了她的意图,并且伸手挡住她的小腿。
她别过头,看见他干净的侧脸,一脚顺势踩在他的赤足上。“唔……”他吃痛,却是紧紧的环住她,卯足了劲儿不松手。
两个人的姿势就着客厅的橘黄色灯光恰如其分打下来,胜岚刚好别过头,就看见两个剪影大喇喇的抱作一堆,仿佛要和年少时的记忆重叠起来。
她的眉头就要皱起来,年少的时候……年少的时候,谁又能拒绝真正明眸皓齿的少年,拒绝那坚定又炙热的目光。
那个时候,她就真的陪他坐到夕阳西下,坐到夜晚落寞。他双手攒着子弹,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叶家的人担心的不得了,却也只有她陪他那样傻坐了一个晚上,夜凉薄,也无话。
他比她年幼,早就支持不住眼皮四处打架,不一会就打盹睡着了。她一个人待坐在夜里,却没有想走开的意识,大院仿佛把星星都围起来,只在昼夜的间隙开放。
有微弱的月光,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躯上,她低头看了看,发觉是两个层叠着的身影。
她从小顽劣,也倔强,从不曾和人靠的那么近,她侧过脸去,只看见他的眼睫毛遮住他的眼,俏生生的,就像个泥塑的年画娃娃。
他睡的沉了,啪嗒一声,手里捏着的子弹就一溜烟掉在地上。她伸手去捡起来,惊醒了他。
她看他,他却展眉,扒拉她的肩膀,“喏,奶奶回来了……”再一翻衣兜,在她面前挥舞双手,“你看,她把我的子弹带走了。”
她点头,只是把手心里的子弹头捏的更紧,生怕它再次掉落。
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想起儿时的片段,这叫胜岚突然生出烦躁来,他到底是不肯放过她了,是真的不肯松手?
她咬牙直接给了他一记漂亮的后空翻,再想把膝盖折起来,把他的手臂在膝盖头那儿点了一点,他滑溜得像蛇,却也是重重的摔了一记,再在地上错愕得抬不起眼来。
她突然发狠,再受不了自己的优柔寡断将断未断,整个人扑在他身上,雨点一样密集的拳头散落在他身上。他一开始是拿手去挡,再后来直接就给她来了一个熊抱,把她从腰部以上的部位都拦截起来,抱住她的肩胛骨咬牙磨骨啃起来。
他知道她恨不得打折他,打断他的手手脚脚,他没办法对付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抱住她,用了力气咬她,咬得牙齿都战战兢兢隐隐作痛,却没有松口。他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架,她也是。刚刚揍他就用掉不少力气,再被他用尽全力抱紧了咬,胜岚忍不住锤他,低声咒骂:“痛——!”
他眼底恨意开始积聚,搁在她腰间的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在了她的脖颈间,大拇指来回滑动着,按压在她的颈动脉上,哑声问她,“叶胜岚,你他妈也知道痛了?!?”
他凶恶的压住她,手指在一寸一寸的收紧了力气,她直勾勾看着他,呼吸滞在喉间,看他红了眼,像一只被人逼到墙角却又受伤不停流血的狮子。
他望着她不说话,高大的身形笼罩在她身上,见她没有反抗,终于松了手,低头,恶狠狠的咬她的唇齿,“叶胜岚,你存心这样对我?”
因为暂时失去氧气又被他压在身下的缘故,胜岚有点眩晕,她怕自己这回真的打击不了对手,再也爬不起来,眼睛快睁不开的时候,只觉得唇上一阵湿热。
有呼吸,夹杂着温凉的唇,贴上她的,却是急促的,不容置疑的掠过所有她的唇舌,舔咬,用力的撕拉,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下去一样可怖。
她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解开,却是酸痛不已,她摇头,说是,又点头,说不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心里湿漉漉的一片,像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