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五身形一凛转回身正要劝她, 那小厮便先一步砰的跪下语无伦次道:“回,回夫人,小的跟着狗主子在府里跑了一会出来, 狗主子今日兴致很高,沿着胡同跑, 小的跟了几次没跟上,狗主子它--”
纪妤童打断他叙述不清的话, 皱眉想了想:“黑贝认路, 应是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了。”
“靳五, ”
靳五已回到马车旁,拱手应是。
“你还是去找一找, 京都贵人多,莫要惹上了什么麻烦。”
靳五顿了顿,心有踌躇,他的首要任务是看护夫人的安危,万一他离开了夫人这边若再出了什么意外,他如何向王爷交差?
纪妤童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若不愿, 便让府中其他人去找。总而言之, 黑贝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说完她便蓦地转身回了车厢。
听她话中并无别的意思, 也无要跟着去的意思, 靳五委实松了口气。将赶车的靳宁卫叫下来吩咐他去找后, 自己便纵身一跃跳上了车,临行前, 他朝里面语调平平道:“夫人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找,绝不会伤了您的爱犬。”
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他顿了顿,更加恭敬道:“夫人莫要生气,今日属下不听您的吩咐,自会回府领罚。”
马车缓慢而平稳的行驶起来,车厢内唯一坐着的女子双眸闭着,皎月般清冷美丽的脸上无悲无喜,真好似是一樽玉做的人一般。
含英与含衣分别跪坐于车厢两侧,按理说此刻二人应温言笑语逗她欢心,可二人看她如此冷然的样子却终是未敢擅自开口。
缪靳还未进入院内,便敏锐的发觉气氛不大对。来时他已听人汇报了今日之事,在得知黑贝又蹿出去玩时,他内心第一个想法便是她是不是又有什么算计。
然这个想法只在脑中稍稍停顿,他便下意识否定。待走进来见她披着件白裘立在院中,一张玉白娇颜罕见的露出怒色,手中拿着一根似是随手从树上掰断的细条子,与蹲坐在对面口中衔着一物的黑色狼犬无声对峙。
他走过去大手习惯性揽扣着她的腰,见她无视自己的存在全副身心都放在那条狗身上时,心中顿生闷意。温热的大手径直将她暖融融的颈子牢牢握住,抬起,见她清透的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时,那股闷气方烟消云散,身心舒畅。
“这是怎么了?”
纪妤童晃了晃脖子见挣脱不开便停下动作,眼中犹带怒色瞥向地上垂着头的黑贝气道:“王爷上次说得不错,黑贝确实是要加以管教了,出去玩也就算了,竟还乐不思蜀,若不是府中侍卫前去寻找,怕它是都不想回来了。”
越说越生气,身子便也不由自主向外挣着,看向黑贝时,因为生气晕了红霞的脸上更多了些担忧:“这京都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它一只狗若是冲撞了谁,人家便是当场处置了它,我都不知道,更是来不及救它!”
也不知从哪升起股大力,竟是真的挣脱了他的怀抱,三两步走到黑贝面前垂头训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黑贝感觉到她的靠近,忙抬仰起头,圆溜溜的黑眼睛充满着濡慕看着她,疯狂的甩着尾巴,因嘴里含着东西,便只能呜呜叫了两声。
纪妤童举起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她看着它,眼中似有愧意,再开口时连方才那点虚张声势的训斥声都又弱了些:“以后不可以乱跑了知道吗,莫要仗着自己块头大就有恃无恐,你真若再冲撞了有权有势的人家,人家人多势众还能拿你一条狗没有办法吗?”
“汪呜呜呜!”
“今日为何不听话,跑去哪里玩去了?”
“汪呜!”
到此时,黑贝从回来便一直含在口中的东西才吐了出来,又用前爪向前推了推,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讨好和求表扬。
纪妤童的目光落在脚边沾着口水,确是被小心呵护着没有留下咬痕,一支颜色娇艳的红梅上,瞳孔蓦地紧缩了下。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梅花,又缓缓移到一无所知兴奋的摇着尾巴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黑贝,骤然鼻尖一酸,扔了手中枯枝便蹲下身捡起那红梅搂住黑贝的脖子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再抬起头时眼中只余一片欣喜好笑。
“算了,看在你给我带了枝好看的花的份上,这次便不罚你了。记住以后不可乱跑了知道吗?”
“汪!”
黑贝硕大的脑袋在她臂弯里依恋的蹭着,纪妤童梳理了会它的毛发,便站起身弯腰说道:“看你这一身土,走吧带你洗澡。”
“汪汪汪!”
只这一主一宠还未走出两步,便被人无情的分离开来。
“诶?”
“汪汪汪!”
缪靳如今算是对她宠爱这黑犬的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方才还气恼的恨不得好打一番教训,却不过一枝花便令她心肠柔软,至最后竟一下都不曾落过。
同时也对这黑犬的不喜更上了两分,一个畜生竟也会捡花讨好主人,真是成了精了。且有这狗东西在,她的目光便更少得放在自己身上,现下竟还要亲自为它洗澡,凭它也配?嗤。
“自有下人伺候它,天凉,我们且进屋吧。”
用淡漠又不自知得意的瞥了眼地上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黑犬,缪靳无声冷笑便圈着人挡住她回头看的视线步入室内。
一进去纪妤童便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挣了挣身子示意他放开,缪靳却分毫未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
纪妤童无奈,无语的抬眼看他:“我要净手,黑贝跑了一圈身上不知都沾了何物,王爷且放开我。”
如此,腰间紧箍着的大手方松开来,只他人却是就立在原地未动,静静看着她去了披风微微挽起袖口,露出两截皓白细嫩的玉腕,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氤氲着热气的水中交错,轻揉。待离开水时,饱满的指腹上均坠着一滴水晶般的水珠子,衬得那手更加水嫩诱人。
纪妤童刚擦了手,身子就被人一转重又搂在怀中,耳边同时响起道微微沙哑的嗓音:“你那狼犬是要好生管教,若你下不了手,不若本王替你管教,也省得你担忧气怒,再气坏身子。”
他话音刚落,纪妤童便直接拒绝:“不行!”
她也不怕他生气或责怪自己无礼,仰着脸神色认真的看着他:“您方才也看到了,黑贝是看到好看的梅花去为我采了,我就喜欢它这样烂漫活泼的样子。且您也说了我自己尚不舍得动它一下,难道就舍得让它去别人手下讨生活?”
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便缓和了语调极为自然的转了话题:“王爷今日回来倒是比平日要早些,说来您这次回京不是只参加一下祭天大典吗,怎会如此忙碌?”
缪靳已拉着她一同坐在软榻上,大手包着她青葱细嫩的纤纤玉手爱不释手的摩挲,鹰眸似是无意而迅速打量了她的神色,意有所指道:“妤儿这是在抱怨本王不陪你吗?”
纪妤童身体不可抑制的僵了下,她垂下眸眨了眨眼,扭过头诧异道:“怎会,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囿于内宅。我不懂朝政,只是好奇罢了。只是想王爷这般将才若国家太平无战乱时,应无事可做”
“哈哈哈”
这番话说得天真又可笑,可听在缪靳耳中却又觉得如斯可爱。
他此刻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悦色,不苟言笑的脸上亦是一片柔和,手上更是一个用力便将她抱在了腿上,粗粝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轻轻抬起,俯下头便对着那粉嫩的唇亲昵了一番。
待得怀中娇人气息急促后才大发慈悲的放开,鹰眸中暗光隐现,暗哑着嗓子说道:“无军事,自是有国事。妤儿此言虽烂漫,但你一闺阁女子亦不需懂得太多。只需记得,安心待在本王身边便是。”
纪妤童呼吸不稳,但埋在他火热胸膛上的脸上的双眸却是无比冷静。她猜想的果然不错,此次入京,他果然另有图谋。
“军国大事我自是不懂,只王爷忙于国事之余,还请莫要忘了自己曾应于我的承诺。”
有些话点到即止,缪靳也确实在一瞬间便会意。
他抚摸着她柔顺发丝的手未停,亦未有丁点停顿。只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中多了些幽深,莫测。
纪妤童终究没能在祭天大典之前与那位高人见上一面,在听得他说大典之后便安排其与她见面后,她亦并未表露出太过失望,生气等无用的情绪。
那一晚,他们于暖意融融又空间有限,充/斥着缱/绻春意的床榻之间亲/密无/间,在攀登高峰的那一刻,她抚着他的脸,
水汽氤氲却格外黑亮的眸中仿似流转着漩涡般将他快/意松动的黑眸紧紧吸/住,不复白日里清凌的微哑软绵之音,在他骤然绷紧的刹那响起:“缪靳,我不会离开你你要相信我信任我”
缪靳经了那极致的巅峰之后,头脑似还有隐隐晕眩,浓黑的眸无意识注视着她潋滟深邃的眼,滚烫的薄唇已偎着她的唇沙哑呢喃:“本王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看文愉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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