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缓慢而强势的落在她乌黑的发顶轻抚,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的神情是多么柔情似水,但开口时磁性微哑的声音却是那般的宠溺:“妤儿莫怕,万事都有朕在。”
见床榻间的气氛陡然温馨缠绵起来,不远处立着的含英含衣不由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不约而同抿唇一笑无声退了出去。
而此时纪妤童已被他从被中捞出, 似抱孩童般被横放在一双结实有力的腿上, 后背亦被一只大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情绪低落时被一个人用如此莫大的安全感体贴关怀着,真的很难有人能够抵抗得了, 即便这个人是她极力排斥的。不论心中是何想法,仅仅只眼下这一刻, 纪妤童的情绪真的在他的抚慰下平静下来, 在这个强势的怀抱里, 她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她的身体软软柔顺的放松下来时, 缪靳自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听着她在颈间低低长出口气的声音,他低下头想看她的脸, 可她却只用万分依赖的动作埋在他胸前。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怎会突然晕倒, 又如此伤心?可是有人对你不敬,令你难受?”
怀中的人娇娇的摇了下头, 囔囔的鼻音都带着无限娇怜:“无人不敬,也无事发生, 我就是,想家了”
“想家?”
缪靳却是不信, 大手用了巧劲抬起她始终不愿露出的脸,心中本有的怀疑亦在看到那双红肿的眼睛,及她布满红晕的脸上羞涩的表情时不禁想要失笑, 却顾忌她女儿家脸皮嫩薄怕她着恼,便又顺着她挣扎的力道松了手转而抚在她温热的后颈上轻轻捏按。
“只是想家便就让你几欲昏迷?蒙被饮泣?”
在他灼人的审视中,纪妤童肉眼可见的呼吸滞了下,方再次深吸口气,带着鼻音喃喃道:“今日我见那纪家夫妻,曾有一刹那以为见到了父母,可我们彼此相顾只有陌生,情急之下便有些激动,一时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说话间她偎在他颈间的头向上动了动,似是想要抬头看他,却想到什么又深深埋了下去,哑声低语:“今日本来应是喜事,却因我之故弄得大家都坏了心情,也让您担心了”
温香暖玉在怀,娇声细语在耳,又如此懂事,试问天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缪靳便也未再多问,搂着她腰间的大手重了两分,说道:“如此看来,你与这纪家夫妇倒是有些眼缘在。安排他们进宫见你本也就是走走过场识一识,以后相见方不会露了意外。虽稍有波折,但事已算成。若他们果真与你昏迷之事无关,那便就让他们出宫吧。”
纪妤童心中蓦地似被根极细的线拉扯了下,令她猛地一痛,呼吸也不禁乱了瞬。却仍是未有提出想与他们再见一面的要求,便是他们出宫跪安时,她亦不曾出面与他们见面。
只他们离宫时,她去了揽月阁,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似是不经意看到他们的背影停留片刻,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眺望他处。
他们只是长得与她爸妈相像,却终究不是他们。她也无意与他们有过多纠葛渊源,只有不亲近,以后才能不被连累。
纪妤童只让那些无用的愁绪纠缠自己一天,许是那极似父母的长相激起了她更为强烈的意志,自次日起,她便迅速的恢复了气色,也恢复成了极度依赖他,听他顺他的内宅女子。
她现下每日里不再被动的在凤栖宫等待,而是主动去到御书房嘘寒问暖贴心陪伴。
缪靳知道她每日里对着自己笑意盈盈红袖添香是别有目的,但他却乐在其中,甚至乐到只觉再没有比现下更令他舒心愉悦的时刻。
这日,待得御书房里议事的大臣们离开后,纪妤童方带着人从侧殿进来,从御前宫奴手中熟练的接过茶杯,莲步行至案前递给深眸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莞尔浅笑:“皇上国事虽忙,但也需得劳逸结合方得长久。”
缪靳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脸上毫不作假的关心与微嗔,薄唇勾起一手随意接过茶杯放在御案之上,一手似铁钳般扣紧她的柔夷将人拉至腿上抱了满怀。霎时,独属于她身上的莲花馨香便盈盈将他包围。
不需他抬手示意,殿内伺候的宫人便静静行礼退了出去。
纪妤童双手搭在他坚硬的肩膀上,仰头笑望着他:“我观皇上近来气色甚好,只肤色较比之前稍稍白了些。久坐屋内难免疏于体魄,值此微风和煦日光不烈之际最是适合出游。看皇上与众位大人面上又无难色,可见朝中无有大事。如此,便是离开三五个月的想来亦不会生出大事。皇上以为呢?”
缪靳抚着她柔/嫩的下颌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听得她冠冕堂皇之言不由心生悦意。深眸从她粉/嫩的红唇上游弋到那双清媚的眼中,低沉一笑:“朕来猜猜,这出游的地方最好是定在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南方,而南州则最是合适不过。朕说的对吗?”
纪妤童忍不住笑意加深,轻轻点头:“皇上所言极是。”
“那便要看看,妤儿为达目的,还有什么招数可使。仅仅是如此,可打动不了朕。”他的手随着话音落下,暧/昧的移到粉唇上轻轻按压了下。
纪妤童当然不惧,她甚至不退反进,将唇边灼热的手指轻轻咬了下推开,纤腰用力身子便直了起来,凑到他脸前与他呼吸相闻,却是止在彼此相触的半寸之遥,晶亮的双眸毫不示弱的的与他对视,须臾眸中便泛起涟漪,惑煞旁人。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皇上总得给我些甜头才行。比如咱们几时去,去了后又待多久,您总不能要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缪靳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吐着甜意张合的诱人唇瓣上,喉结亦不自觉滚动了下,深邃的眸光越发幽暗,心头升起的征服欲霎时席卷全身,甚至一度压过了情谷欠。
低醇暗哑得令人听之便欲浑身发车欠的声音亦就着这似触未触的距离低声说道:“妤儿言之有理,不过在此之前,朕亦得要先讨些好处才是。”
话落那火热的唇便倏地侵袭而至,将乱了天子心志的粉唇大力的含住,便连怀中娇娇的呼吸都不欲放过,尽情的掠/夺入腹。
纪妤童已觉眼前发黑,直至濒临窒息之际方才重获自由,脑中一阵阵的轰鸣与唇上的月长痛麻木都来不及感受,便张着殷红微月中的红唇贪婪的吸取此刻于她来说清甜无比的空气。
却气息尚未恢复,便又被人夺去呼吸,失去清明。
威严肃穆的天子书房内,幽幽沉香缥缈升腾,其间却又夹杂着一股龙涎香与女子身上特有的体香于安静的空气中缠绵飘散。
除了摆在多宝架上的自鸣钟在一下一下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只有两道轻重不一的喘/息声,将这处理国家大事的书房内添了抹暧/昧缱绻之意。
再度被松开时,纪妤童气息急促,却仍是未忘了方才的事,哑着嗓子语气不稳道:“君无戏言,皇上方才未曾拒绝,那便是,答应了我,我想--啊!”
缪靳此刻谷欠火焚身,哪里还由得她轻声慢语的说些什么,伴着一声娇呼,遒劲的腰身一个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半点不曾迟疑便丢下御案上堆叠待阅的奏折,抱着怀中娇人大步入了后方小憩的卧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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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到有关选秀一事至今已有两月,可纪妤童却不曾在皇宫里见到半个秀女的影子。不过她并未多想,只以为现下还在全国甄选当中。便是现代海选没有三五个月也挑不出精英,更罔论这个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的古代。
近两个月来她一日不差的主动关心他的饮食起居,于他书写时红袖添香,安静的待他忙完国事后亲自替他按穴解乏,夜晚的床榻间亦是婀娜婉转百般配合,如此坚持不懈百依百顺下来,终是令得他松口答应离宫出游,那一刻,巨大的欣喜险些将她的理智淹没。
自那日起,她便度日如年般盼着启程之日,但她却克制着将要弹压不住的情绪,不断提醒着自己只差这临门一脚,莫要功亏一篑。
而在此期间他已将她从本就相距他寝宫不远的凤栖宫搬到了帝王寝殿,并着林太医一日三次来请脉。至于请的什么脉,她心里亦是清楚透亮。
“如何?”
“林太医,您可有号出什么来?”
林太医收了锦帕躬身从被赐座的凳子上起来,退后两步拱手拜道:“回皇上,娘娘,娘娘的脉象平稳康健,气色明亮气息悠长,先前的的郁结之症也几乎痊愈。现如今,娘娘身子已然大好,万事无虞。”
纪妤童意味不明的舒了口气,点头笑道:“我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全赖林太医医术高明,配药精准,我已命人备下谢礼聊表感谢,林太医莫要推辞。”
话音落下,含衣便已双手托着一摆着两个褐色木盒的金漆托盘走过去,微微福身施了礼后,便将托盘上的两个木盒盖子打开。
两排整齐码着的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乍然显现,其上纤尘不染的银芒霸道的刺了下场中众人的眼。
但令林太医失色的并不是这千两银锭,而是另一个木盒中,那个书籍发黄发卷看得出已是多年老物的医书之上。
行医之人终其一生都在钻研医术。而一本绝本孤本,相传已遗落民间不知去向的大医书,就更是每一个行医之人梦寐以求之物。
现下,这样的东西就在自己眼前。而它已经属于自己,这惊喜,简直比他得知考入太医院那时的激动更加大。
他甚至已经忘了皇上还在看着自己,本来儒雅的长相因着此刻的激动都有些僵硬,而那双拿针都不会抖一下的双手,亦因激动轻抖着。
半晌后,他方才克制着马上拜读的渴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极力隐忍却仍激动的谢恩道:“微臣,为娘娘医治本就是本分,亦乃是荣幸。微臣本对娘娘赏赐受之有愧,可这本医书孤本,微臣遍寻多年未果,不想竟借由娘娘之手所赐。微臣实难拒绝,便唯有愧受了,但娘娘赐书之恩情,微臣定铭记终身,日后亦必更用心为娘娘调养身子。”
纪妤童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这就好比一个医生获得一份顶尖医生提纯取精的临床实例与治疗方案。其价值几何,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林太医言重了,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你若要谢,便谢皇上吧。”
“是是是,微臣谢皇上,谢娘娘!”
缪靳冷着脸看着那林太医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医书,而弃那银光闪闪的银锭子如无物,脚步匆匆跪谢离开的背影。
气息阴郁的冷哼一声,转眸看她:“那孤本你平日里爱不释手,怎如此轻易便送人了?且他为你医治本就是分内之事。言之凿凿你身子已康健无碍,却为何朕夜夜不缀,你都未曾传出喜脉?可见其医术实乃不精,朕未降罪于他已是恩典,如何当得起你之谢!”
如此幼稚之言出自他口还真是令人忍俊不禁,纪妤童打趣的看着他笑道:“皇上可真是冤枉人家林太医了,他那般年纪顶着炎炎夏日一日三趟往返请脉,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我自是能感觉得出自己身子日渐康健,这全赖林太医之功。且那孤本我已翻看数遍便是默亦能默得出来,只终是悟性有限不得真意,与其留在我这落尘染灰令宝玉蒙尘,不如将它流传下去。我相信,以林太医之医德医术定是能将其参透进而救治更多人而惠济天下。”
看他虽仍是一脸不愉,但眉心处的褶痕却明显舒展,看着她的眼中亦越见柔和,方莞尔嫣然道:“且子嗣之事急不得,殊不知越是着急反而越是求之不得。一则我近来总是服药,虽是无碍身体,但是药三分毒,此时若有身孕那毒素便会被胎儿吸收,于生长乃至于体质都有大弊。而皇上又急于求成身体听从大脑指挥不自觉便会紧张,自是事倍功半。依我看来,待得你我出游归来,心情舒畅自是事半功倍,到那时夏日已过,待到来年生产恰好避过炎夏,于身子恢复也是正正好。”
她说这话时雪白无暇的娇颜上再不见独处时的清冷,衬着窗外艳阳竟让缪靳看幻出几分为人母时的美丽光芒。且不仅如此,提及身孕生产,她亦不见有半年多前那时恨之欲死的丝毫抵触,反而还细细为将来孩子的安危与她自己生产时的气候做打算。
而这几月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是身有体会,绝不会看错。遂她现下,应是真的再无想要逃离他的想法了吧,
且他已令伺候她的宫人都服下那蛊药,只要她再次于她们身上施展能力,必会被发现,而至今日,他都未曾听到一例发作的消息
缪靳望着她的眸光暗了瞬,起身步到窗前背手而立凝眉斟酌着,
还有归云先时所提一切了结均在翠山之言,还有那三个时刻,按路程算,待他们到达翠山不久便会迎来第一个时刻
背对着她的眸中掠过一抹冷厉,隔空遥望南方,不论那里究竟会发生何事,此次便都一并解决,他绝不能,亦不会再次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