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我背上的这个东西。”
这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己叫啥的人把身后的长棍取下,在发光玉石的照射下解开上面包着的兽皮。
本来天觉得这里面的可能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或者自己精心雕琢的一根特制长矛,是想他转交的礼物。然而并不是。兽皮自宽一些的那头展开,露出的竟是他只在部落人们传言中听说过的东西。
不过倒不是这个东西是传言中的,传言中的是这上面那东西的材质。
在这个年代,宽袍大袖没裤子的基础设计虽然基本统一,但在衣服材质这方面区别还是相当大。像他这种惨兮兮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茅草之类的植物纤维编织的,又硬又扎,延展性还堪忧,不知道要穿多久才驯服得了,驯服过程中免不了让划得满身是伤,但也没有办法。
再往上的服装,款式基本上一样的,但材质就不是什么扎人的植物纤维了。应用各式各样的动物毛皮缝制,甚至染色,制成各种季节的衣服,这几乎就是这个时代贵族的象征了。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一身兽皮,本来天是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了。但是打开这兽皮包装之后,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那长棍的一头,卷着一层层薄如蝉翼的材料,仿佛是用从植物撕开后抽出的丝缝制的,从制成开始就柔软轻飘,甚至可以随风飘扬。这材料简直是跨时代的,就算是大首领,他也没见他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
这种材料他只在部族里的人的对话中听过,材料稀少,产量极低,令部落里各个贵族叹而不得,即使这里就是原产地,那材质却至今如同传说一般存在。传至后世,丝绸这词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凡有点钱都穿得起,但在这个养蚕缫丝起步没几年,完全没有规模化的时代,丝绸当真是谁都用不起的材料。
然而面前这个露出来的一面,竟然是多到卷起来的如此一大片,虽说他从没有见过丝绸,但丝绸和毛皮与茅草,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质感啊!
他对这位的身份本身也算是有心理准备,但这东西拿出来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还有些惊诧之余,这位带东西过来的人可没空看他的表情。
“这是我自己偷偷做的,虽说不能算是武器,但我觉得大概能当武器用吧。我给它起的名字是魂幡。虽说它又没有枪尖,又有这么大个幡面影响使用,但我还是一直把它当武器用。具体就是在别人或者别的动物生前,给他做好标记,称为‘魂’,那么在他死后,肉体腐朽之后,长期滞留的标记就会作为一个整体重新洗入自然的法力流动之中。通过一定的办法,利用这魂幡,就可以控制飘散的‘魂’,以此获得强大的可控力量。”
“就是有成长性的武器,只要叠加‘魂’,就可以快速扩展强度的?”
天一下听懂,但脸上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
“对,这样可以以很快的速度获得大量强度,对抗妖神就会稍微轻松一点吧。”
“你是知道师傅要面对的是妖神的啊。”
天抓住她说话的问题,脸上没有丝毫可能找到了钥匙的欣喜。
她一惊,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偷听的事实,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在意。
“我从小就觉得武大人很厉害,就一直在偷学,这魂幡也是这么造出来的,没什么问题吧。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要绝对隔离的人吧。”
“不,不是这个问题。”天摇摇头,“既然你从小偷听,那应该知道的比我要多吧。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那人不知天要说什么,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
“对于妖神强大的原因,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岁月没有杀死妖神,而这些妖神却野蛮生长,直到今日。它们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唯一知道的,就是从他们那个年代活下来,就算是老鼠,也足以用压倒性的力量正面杀穿我们的任何部族。他们和人不一样,人会衰老,但他们时至今日,仍旧生龙活虎,互相厮杀,没有一点衰老的征兆。只要没有被杀死,再大的伤也不过是挫折,活下来的人必将比过去更强。师傅应该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了吧。”
天突然一下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让来者多少有点懵。但实际上他的中心意义再明确不过。
“让这些妖神们活下来并自称为神的,是时间。他们用长到大首领都觉得深不可测的时间,让自己强大得不可思议。但现在你却利用同样的方法,用如此短暂的时间,想战胜他们吗?这种东西虽说确实不错,但它只会让人回想起妖神压倒性的力量。你拿这个东西,实际上不会是想劝退师傅吧。”
天把这旗子推回给来者,“这种东西,还是你自己交给他吧。”
来者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天刚刚讲了个什么样的东西说他是什么。然后自己又整理了一下思路,摇了摇头。
“不,这个不是给大将军的。这个旗子我是给你的。”
来者语出惊人,天的眉毛动了一下。
“这妖神就像一个无法克服的瘟疫,已经不必养虎为患,它已经强到没有人可以克服它,任何反抗都已经为时已晚。这些妖怪已经从普通的妖怪变成了不可战胜的恐怖。但还有一件事是可以做的。活下去。”
来者再次把魂幡放到被她拉过来的手上,将手合上。
“只有你们称得上我们相对过去而言的进步,你们绝对不能死。它们没有理由将所有人赶尽杀绝,我们有的是机会。但你们,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去。这一个个的动物你收养在家里,甚至不惜让周围所有邻居都以你为敌,至死不渝,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理解活下去这三个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