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拨乱反正(1 / 1)

烽火十国 青璃居士 1669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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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充满血腥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所谓兵行险招,所有杀气冲天的水军将士们并没有撤退休整,而是在林仁肇的带领下,重新凝聚成一柄尖刀般,猝不及防狠狠地切割进了已是群龙无首的镇南军大营,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天,漫山遍野尽是哀嚎之状。

要问朱令赟凭什么敢命令如今剩不到万人的水军营绝地反击,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主动扎进数倍于己的敌军营盘,那是因为镇南军主帅宋摩诘已经躺在大帐中生死不知,上万精骑又于方才一战损耗殆尽,加之长史田文丰、大将江氏兄弟早已授首,近日以来得知外围朝廷大军逼近,本就士气低落到极致的镇南军显然已是全面崩盘,纵有七八万人又如何,不过是七八万具行尸走肉罢了。

早在得知河滩上宋摩诘率领的上万精骑被击溃,且主帅几乎身死的时候,对所有镇南军将士的打击都是极其巨大的,明显绝对的兵力优势下,竟然沦为如今的局面,这是对信念的可怕摧毁。此时面对敌人的凶猛反扑,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是机械的抵抗,心中其实已经失去了对胜利的信心。

此时朱令赟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抵达大营外围,前方火光冲天,到处都在厮杀,长子朱伯松一刻不敢放松,手持兵刃侍卫在父亲身前,周围的护卫甚是严密,但此间众人根本无需担忧敌军会杀到面前来,只因前方战斗的场面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敢问可有见过一人俘虏十个、数十儿郎撵着对面成百上千人奔逃的么?这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下算是开了眼界,朱伯松激动不已,看着父亲的侧脸欢呼道:“父帅,岂敢想有如此大胜啊!哈哈,您瞧,敌军兵败如山倒啊!父帅用兵如神,儿实在是佩服之至!”

朱令赟却似是淡定,只见其重重地咳了数声,随后疲惫地点头笑道:“哪、哪是为父之功!这是天佑我大唐!此、此亦是林帅之勇,更兼众儿郎之功......”

朱伯松睁大了双眼在旁观战,并也不急着回应父亲的言语,看着前头的弟兄们兴奋地追杀敌军,满心焦躁不已,若不是自己必须承担起护卫父亲的责任,恐怕此时早已挥刀冲上前了。

“父帅,儿方才还担心敌众我寡,此行甚是凶险,却不料敌军如此不堪!此战我们已经胜了,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您看,他们已经在溃逃,前头已有数营投降了!”

朱令赟微笑地回应了一声,随后却凝重地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前方结局已定的战事,似是心头有另一份思虑涌上眉间,蓦然皱了几分。

战事果然很快便接近尾声,这比朱家父子心里估计的还要快一些,那是因为有五名水军营的小兵误打误撞竟然摸到了宋摩诘的中军帅帐,而此时帅帐中自然是有十余名宋氏亲将护卫,这五名小兵估计也是杀红了眼,不知哪来的勇气,愣是嘶吼着拔刀冲上去主动开始殊死搏杀。

帅帐内,乒乒乓乓刀兵声交错不止,帷幔上尽是飘溅着可怖的血红,或许是这些宋氏将领自己已无战意,又或者是担忧身后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宋摩诘,以致分神影响了发挥。

总之,在牺牲了两人,剩余三人各自落下肩膀大腿和背部的三处伤口之后,曾经纵横四方、肩负伟业的卫国公府少主,不可一世的镇南军主帅宋摩诘竟然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水军营士兵所俘虏,不知是天命所致,或是时运不济,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宋摩诘被擒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处,随之而来的便是镇南军全军崩盘,大部分将士纷纷跪地弃械投降,只剩得数百顽敌溃散逃出大营,林仁肇亲自带人追杀了一会儿,被朱令赟命人召回。

荒野之上,寒风劲吹,绵延的大营之中到处是尸体和血迹。镇南军包括水军营在内经此一战也只剩下六万多人,加上此前在河滩上一战,竟共有两万多人在此战中丧命。

无数浑身浴血的士兵挺立在营中各处,沉默不语。不知是谁高声欢呼一声“胜了”,其余士兵也莫名跟着大声欢呼,久久不息。

这一夜,朱令赟率麾下水军营与宋摩诘麾下各营拢共交战两场,歼敌万余,俘敌竟达近六万,可谓辉煌大胜。但朱令赟手下的水军营也几乎损失过半,只剩下五千余人,且几乎个个带伤。

大营中儿郎们的欢呼声虽然是庆贺胜利,但莫如说是庆贺劫后余生。没有人能想到,这一战居然会胜利,而且是一场大胜。

就说夜间早些时候,朱令赟下令让将士们设立近一里长的数十道绊马索,在河堤下方挖掘埋下尖桩阵的时候,很多人都极其忐忑不安,虽无惧生死,但也以为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此战过后,所有人看向朱令赟的眼睛里都只有更深的敬仰。朱令赟朱大帅,不愧是水军营的主心骨,永远的冷静沉着。

自然林仁肇亦是功不可没,此次绝地反击战略最好的执行者,在对敌时,目睹林仁肇冲锋陷阵的士兵们都是五体投地,一名勇猛无畏的战将也是士兵们奋勇杀敌、不甘落后的心理保证。
旷野上的风呼呼鸣叫,发出沙沙的声响,六万余人整齐列队,静默立于荒野之上,个个如泥塑木雕一般不敢妄动。

由于朱令赟正在帐中疗伤,林仁肇在得到授意后接过重任,与少帅朱伯松及诸将一同策马立于兵马面前,开始重新编制各营并下达军令,因为这场大胜并不意味着危机已经解除,毕竟外头可还有着朝廷的二十万禁军。

在这过程中,自然偶有几名心向宋氏的刺头将兵不服管束,但时局紧张,向来杀伐果断的林仁肇哪里耗费得了唇舌,随着几颗人头落地,这种情形立马被扼杀,纵有一些人暗藏别的心思,也赶忙全部塞回肚子里去了。

“......诸位兄弟,我等皆是镇南军的同袍,更同为大唐子民,本不该相互厮杀,只恨宋氏一门狼子野心,竟敢逆天而为,可惜葬送了咱们多少儿郎!此一战皆是宋氏诸逆之罪!......”

“若无尔等勇猛,宋摩诘及其附逆岂能俯首受擒?此时战事已了,本帅相信,届时朝廷明察过后自然不会怪罪诸位,咱们必定都能平安归家!咱们,可都是剿杀逆贼、拨乱反正的好男儿啊!......”

林仁肇声音激昂,水军营的士兵们自然是个个挺直了腰杆,而最有所触动的自然是被俘虏的原属宋摩诘麾下绑上叛逆战车的将士,原以为此战过后定是罪不可赦,但林仁肇这套“拨乱反正”的说辞,顺时令不少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冀,心安过后自是臣服。

“诸位放心,此战阵亡的兄弟,本帅会安排参军记下名录,待朝廷大军到后送呈枢密院,抚恤诸事一个都少不了!活着的兄弟也必有嘉奖,但前提是我们要活着!

此时当务之急是火速联系朝廷,澄清诸般事宜!大帅有令,尔等虽经大战,却也无法歇息,必须连夜打扫战场,收集大营物资,埋葬战死兄弟们的遗体,方能稍微休息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天亮之后便得整备完毕,迎候朝廷大军到来!”

“林帅,我等不怕苦累,只求朝廷明察啊!”

“林帅,您只需下命令,咱这条命交给您便是!”

“林帅,下令吧!”

不少镇南军士兵们纷纷叫嚷道。

见火候已到,林仁肇镇定地朝四方拱了拱手,随后发声道:“既如此,众将士听令,立刻分头行动打扫战场!”

“少帅,便由你率麾下儿郎,火速出营联络朝廷大军,一路小心!”

眼见周遭的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朱伯松岂敢怠慢,即刻答应一声率领麾下亲卫拍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