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郭信被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叫着一起进宫早朝。早朝本该是辰时开始的,昨日婚礼大典直到深夜,王公大臣们都累了,龙椅之上的耶律贤不复昨日的风采,哈欠连连。一旁的新皇后也是娇羞不止,众大臣在朝堂上暗暗嬉笑,都知道这新皇后是个娇美的可人儿,昨夜天子一定是受累了
一旁的太监走上前来,高声叫道:“今日早朝,陛下先会各国来使,再议大辽国事……”
郭信侧目看过去,朝堂一侧立着多人,样貌都是十分古怪,心中想道那些人必然是各国的来使了。
太监话音刚落,人群中闪出一个卷发碧眼之人,自称乃是波斯国来使,口中高叫祝大辽皇帝洪福齐天,并带来波斯猫一对作为进献礼物。后边的大食国来使紧跟其上,祝福之后也献上了千枚大食国金币作为贺礼,天竺国来使紧随其后,带来了释迦摩尼的一颗舍利子作为贺礼,释迦摩尼乃是佛教创始人,圆寂之后其弟子将其身火化,现出多颗舍利子,乃是佛家至宝,大辽国虽然以萨满教为国教,近些年密宗佛教也在大漠十分兴盛,大辽国君也自然对佛教十分尊崇。耶律贤忙传圣旨,将舍利子永世存于武当寺,以为喇嘛们万世景仰
约莫半个时辰后,只剩下北汉国来使杨老将军了,这北汉国与大辽乃是叔侄关系,算是本家,也就放在最后了。
杨继业迈步走到正殿中央,跪在地上道:“北汉国来使杨继业叩拜大辽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汉辽之谊万古长存”
耶律贤危坐龙椅,悠然道:“杨继业,我大辽国使臣到你北汉,却怎不见回来?”
杨继业最怕大辽皇帝过问此事,侧目向新皇后萧燕燕那边看去,只见萧燕燕端坐凤椅,面无表情。杨继业暗暗叫苦,坏了,怕是这新皇后忘记向大辽皇帝求情了。这番可就死定了
杨继业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大辽陛下明鉴,我大汉皇帝为表汉辽两家盟好,特派老臣与三个犬子到大辽为陛下道贺,贵国使臣本与老臣同行,不想半路上……”,大辽先皇耶律璟时期,就曾有一位使臣入汉,北汉皇帝深怕怠慢,除了私相授受千两黄金之外,更寻的天下美食佳丽终日伺候着,不想那来使福薄,竟然因为水土不服而死在了北汉国都,北汉皇帝大为惊恐,慌忙派北汉国一位皇子到大辽请罪,不想那耶律璟暴怒,竟然不顾两国盟好,将那皇子鞭打致死。如今这大辽使臣乃是半路上郭信为了救自己而杀死的,杨继业若说是郭信所杀,必然为恩人带来祸患,是为不义,若说是自己所杀,必然触动两国结盟根基,是为不忠,这不忠不义都是杨继业毕生所不齿,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耶律贤见杨继业吞吞吐吐,不耐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辽使臣怎么凭空消失了?”
杨继业汗如雨下,侧目向萧燕燕望去,萧燕燕端坐凤椅,像不知道此事一般。杨继业无奈,一咬牙道:“贵国使臣是因为老臣,因为老臣……”,他想说因为他保护不力,被半路上的劫匪所杀,毕竟那使臣在半路上果然遇到了大宋偷袭,只是伤而未死罢了
“那贼人是我杀的”,郭信见杨继业左右为难,知道他是为了保全自己,迈步上前高声喊道。
众人回头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虽然健硕的很,却也只是一个娃娃,怎会能杀的了重兵保护的大辽国使臣。一旁一人低声道:“这不是皇后的义弟吗?”众人听到此处,纷纷猜测这小国舅必然是借助亲兵杀了国使。只有昨日见过郭信与刺客对敌的几位御林军知道郭信绝非等闲之人,杀一个几百人保护的大辽国使臣如探囊取物一般。
耶律贤道:“这就奇了,国舅为何杀自家国使臣呀?”
郭信将杀那恶使臣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明,然后跪地道:“郭信斗胆杀了大辽使臣,知道罪过不小,请陛下治我的罪好啦此事与杨老将军无关”
杨继业见郭信小小年纪这般豪迈,自己一把年纪岂可退后,慌忙跪倒近前道:“陛下,国舅乃是因救老臣而失手杀了国使,罪在老臣,与大汉无关,与国舅无关,臣愿领死”
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立在殿上,心里都在想,这新君刚立,又是新婚之时,却出了好多事情,想不到大辽这回这么热闹,只怕这回天子要龙颜大怒了。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雷动,耶律贤朗声道:“杨老将军、国舅,你俩不必争来争去了,昨夜皇后已然向我讲明原委,今日朕就是要试试两位的胆色。杨老将军心中念着国家,忠义为怀,真乃英雄也,小国舅也是少年雄杰,两位都令朕佩服的很呐”耶律贤说罢,与一旁的萧燕燕相视而笑。
杨继业与郭信听到此处,一颗石头落地,慌忙拜倒叩头谢恩。二人自思,这大辽皇帝心思缜密,年刚过二十而已,却有这般让人难以琢磨,他日必将是一世雄主。
二人叩首毕,耶律贤又说了一些勉励之言,杨继业不住的叩头拜谢皇恩。耶律贤奇道:“杨老将军也是识大体之人,昨日国使之事皇后为你求情,为何却只字不提谢皇后呢?”
杨继业忙道:“陛下说的是,非是臣不记得皇后之恩,只是臣心里一直记挂昨日之事,所以忘却了此一折。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赎罪”
耶律贤不解道:“昨日还有何事?”
杨继业吞吞吐吐道:“臣受皇后大恩,无以为报,只是为皇后感觉委屈,但事关大辽国事,臣为外臣,不便多说……”
耶律贤不耐烦道:“讲……”
杨继业跪地道:敢问陛下,在我北汉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其位在天子之后,乃是天下至尊,可知大辽也是如此否?
耶律贤道:“那是自然……”
众王公大臣立在一旁,越来越稀里糊涂,不知道这杨继业到底要说些什么。
杨继业朗声道:“这就奇了,那皇后的自家弟弟也自然是尊贵至极了?”
耶律贤道:“那是自然“
杨继业又道:“可是昨日国舅竟然被迎亲的耶律休哥将军打的鼻青脸肿,耶律休哥大将军乃是大辽柱石,也为我北汉所景仰,昨日除却打国舅,还对老臣等颇有微词”
耶律贤森然道:“耶律休哥何在?”
耶律休哥慌忙跪在了大殿中央,扣头如捣蒜一般道:“臣与萧王家二国舅仅仅是一时言辞冲撞,并未如杨继业所言……”
萧天佑本是火爆脾气,见耶律休哥对昨日打他之事轻描淡写,心中气不过,跳到近前重重的踹了耶律休哥一脚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这浑身的伤不是你打的还会是谁?”,说罢将上身短袍脱了下来,漏出了斑斑淤青。
耶律贤面色凝重道:“大将军,这又作何解释?”
耶律休哥一时语塞,嘟嘟囔囔道:“此事也绝非微臣一人之过,是那萧天佐要用刀砍死微臣,微臣才……”
萧天佑大骂道:“奶奶滴,俺哥哥也是王家世子,又是新皇后的大哥,你却对他爱理不理,还说什么你是皇族出身,俺妹妹嫁给了大辽皇帝,那俺妹妹便是你的新主子,你这般对待俺们哥俩,还把俺妹妹放在眼里没有?”
郭信自思,昨日姐姐将杨老将军叫道近前交代之事原来就是此事,只是姐姐为何要这般做呢?郭信想不通。
耶律休哥本是武将,若论行军打仗十分在行,但是这与人信口理论却又笨拙的很,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耶律贤大怒,说道:“平南将军,朕对你万分信赖,让你护送皇后銮驾进京,你却先是与国舅大打出手,罔顾皇后的颜面,后又对北汉使臣轻慢,有伤国体,朕真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耶律休哥听耶律贤如此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龙颜大怒势必要诛九族,忙不迭地叩头道:“微臣一时鲁莽,冲撞了皇后的天威,也失了国体,求陛下看在微臣父子多年未大辽披肝沥胆的份上,饶恕臣鲁莽之罪”
耶律贤哼了一声道:“你岂止是鲁莽,简直是不把天子国家放在心上,朕今日就要治你一个懈怠职责之罪,平南将军你也不要做了……”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一旁的萧燕燕从凤椅上走下侧身向耶律贤施礼道。
萧天佑斜眼看着耶律休哥,心里盘算着这萧燕燕虽然不是萧家所出的王后,然则既然认了萧大王为父,在宫中必然要依靠萧家势力,此番必然要为萧家说话,看你耶律休哥昨日那边神气,恐怕今日狗头要掉下来了……众大臣都知道耶律休哥为大辽立过汗马功劳,实在是有功之臣,然则正是有功,素日也待人十分傲慢,是以无人为他求情,只是都不知道那新皇后要说什么,新婚之际,自家弟弟被耶律休哥所伤,恐怕不会说什么好话,此番耶律休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