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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小强 7486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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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居琐事

顾云扬等四人一路骑马往肃州赶,中间小心翼翼,乔装潜行,唯恐遇上公门人拦截。他们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楚王派和齐王派斗得紧,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命案凶手?至于陆明川,他倒是对这位有可能是四贤传承的少年高手有兴趣,不过一方面洛北府的事情还要自己坐镇平衡双方的势力争斗,另一方面既然涉及到了四贤这般高手,也不敢草率行事,甚至连海捕文书都故意将作案凶手的面貌特征描述的模模糊糊,只是暗中给京城里老祖宗去了个消息,将此事轻轻压下。

四人一路赶路,着实吃了不少苦。顾云扬和雪儿倒还好,谢玉娘母女却有些吃不消,只是害怕被追兵赶上,一路勉强坚持下来。走得时间长了,顾云扬和谢玉娘两人都是大人,同乘一匹马时候,马匹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换作顾云扬和安安一匹马,雪儿和谢玉娘共乘,不但减轻了马匹负担,还消去了两人肌肤相亲时的尴尬。而安安早已认了顾云扬做义父,年纪又小,彼此间倒是没有什么尴尬,被他抱在胸前,反而比和雪儿一起时候舒服了许多。

谢玉娘与雪儿共乘,眼看着身前的小丫头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多,两条腿堪堪够到马镫,却策马如飞,心中暗自惊奇,又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马术,不知道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四人离肃州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更可喜的是谢玉娘终于学会了骑马,虽然不算技艺娴熟,至少能够在马上慢跑不会掉下来,如此一来替雪儿分担一些负担,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累得够呛了,只是性子倔强,勉力坚持。现在有谢玉娘替她控制马匹,总算轻松了一些。

谢玉娘初次进入肃州地面,只觉得越来越荒凉,常常几十里路当中遇不上一个人影,山岭逶迤,道路崎岖,简直是一片未开化的地带。过了群山,又是一片荒漠,地面全是发白的砾石,被狂风吹得干干净净,连尘土都少见,在石头缝里,一些野草灌木顽强的生长,若在高空看来,就像是惨白的纸张上星星点点的墨斑,反而更加衬托出此处的荒凉。过了荒漠,前面又是一道山岭,这便是顾云扬当年居住的地方。

谢玉娘浑身沾满尘土,雪白的面颊上都落了灰色的一层,举目远眺,感叹道:「雪儿,你小时候就是和云扬住在这里的?」

「是啊。八岁以前都是在这里的,后来师父要去找师祖,本来还想着把我留在这里。哼,雪儿才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所以我就央求他带着我一起去。他不肯答应,我就半夜跑到他房里哭鼻子,给他做饭时候多放盐,鞋里偷偷放沙子。后来把他磨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带着我的。」雪儿咯咯笑着说道,仿佛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谢玉娘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雪儿一贯表现得聪明伶俐听话懂事,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胡闹的经历。

两匹马离山岭越来越近,刚到山下,忽然只听雪儿欢呼一声:「大黑,小白,快过来,这边!」

只见山上跑下两条狗,一黑一白,黑狗体型壮硕,小牛犊一样,白狗体型稍小,皮毛雪白发亮,飞快的跑到两匹马前,呜呜的叫着,绕着马转圈,不停的摇着尾巴。

雪儿连声娇笑,翻身下马,弯腰抱住黑狗的脖子:「哈,大黑你都这么高了?」

大黑硕大的头在雪儿身上一阵乱拱,旁边的小白急得一边汪汪叫一边摇着尾巴转圈。安安一路上疲惫,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陡然发现这两条狗,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放光,扯着顾云扬手臂连声道:「大狗,义父,是大狗。」

顾云扬脸上一囧:这丫头怎么把大狗和义父两个词一块说出来的,乍听起来好像骂自己是大狗一样。眼见一旁谢玉娘掩口轻笑,偏偏还生不出气来。

安安还不知自己无意间骂了义父,眼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向着母亲道:「娘亲,白狗。」

这下连谢玉娘也羞得脸红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狠狠瞪了顾云扬一眼。顾云扬赶快将小丫头抱下马,防止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脚才一沾地,她便跑过去,到了近前反而有些害怕,咬着手指不敢靠近。

雪儿咯咯笑着,伸手拉过安安,按在小白光滑的皮毛上:「别怕,大黑和小白可乖了,不会随便咬人。」

安安手掌碰到小白身上,赶紧缩了回来,眼看它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再次悄悄的探手摸过去。没有一会儿功夫,安安便放下惧意,眉开眼笑,学着雪儿的模样搂着小白玩起来。

两条大狗前面引路,四人牵着马向山上走,过了好久,才到了顾云扬以前的院落。数年没有归来,房屋有些破败,锁头都锈死了。砍掉锁头推开门进去,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桌椅板凳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掀开锅盖,铁锅上一层锈迹。

顾云扬道:「离开太久了,需要收拾一下。」

谢玉娘倒是不在意,微笑道:「没关系,打扫一下就行了。我在老家时候住的房子未必比这里强多少。」

四人一起动手,将房间打扫一番,勉强能够住人了,只是家中的铁锅被褥等东西都已经不可用,眼看谢玉娘有些劳累,顾云扬道:「姐姐,你先歇息一下,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顾玉娘脸上微微见汗,点头答应。

雪儿嚷嚷着:「我也要去。」

「你老实留在这里陪着玉娘姐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山上还有野狼没有,你把玉娘姐姐保护好。」

顾云扬摘下长刀递给雪儿。她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长刀,道:「那你快点回来,记得给我买些糖果回来。」

顾云扬笑着点头,转头只见安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安安,你要和义父去镇上转转吗?」

小丫头小脸通红,一个劲点头。

顾云扬俯身抱起安安,将她放在马背上,牵着马下了山,随即上马,向着镇上奔去。

说是个镇子,其实只有百十户人家,人烟并不稠密,却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人口聚居地。两人骑马到了镇上,径直走向镇子口的杂货店,顾云扬推门而入,大声道:「郭叔,在里面吗?」

柜台里一个胖子正在拨拉算盘,天气还不算热,却一脑袋油汗,抬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哗啦一声将算盘一推道:「小顾?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奶奶的,你这一走好几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赶紧着把西山的狼群收拾收拾,这几年又他娘的泛滥成灾了。东头的张猎户就是靠不住,天天杀狼,狼还越来越多,牲口都死了好几头了。还是你和凰儿姑娘有本事,杀了那么多头狼,给了全镇一个安宁。怎么,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说着话一低头,正好看见安安:「雪儿都长这么大了?咦,不对,不是雪儿,你从哪儿拐了个小姑娘来。」

顾云扬笑道:「她叫安安,是……我的女儿。」

郭胖子脸上神色霎时变得很精彩:「这么大的女儿?是凰儿姑娘生的?你小子真不地道,走得时候还说跟凰儿没发生什么,嘁!是没什么,就是弄出这么大一个闺女来。……」

他还在喋喋不休,顾云扬哭笑不得,急忙拦住他的话:「不是凰儿生的。」

「啊?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行啊小子,有本事啊,这是要三妻四妾的意思啊。」

眼看郭胖子一顿胡扯,顾云扬再次打断他的话:「郭叔,我刚回来,家里吃用的东西都没有,你帮我置办一下。快一点,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郭胖子呵呵笑道:「放心吧。郭叔做事啥时候出过错?你需要什么,我帮您算算:锅碗瓢盆,被褥,粮食,桌椅板凳……你赶着车来没有?就一匹马可拉不来这么多东西。行了,郭叔闲着也是闲着,给你送一趟。」

一边说着,郭胖子从柜台后面出来,扯嗓子喊过后面一个半大小子,动手给顾云扬装车。他常年开杂货铺,经验丰富,家里用得上的东西一清二楚,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各色事物装了一车。

彼此都是熟人,顾云扬也不客气,当年杀旋风贼得了几百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不少,掏了两锭递给郭胖子。郭胖子数也没数,顺手揣进衣袋里。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顾云扬忽然抬头见杂货铺角落里放着一张瑶琴,心中一动,道:「郭叔,把这架琴给我带上吧。」

郭胖子一愣:「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弹琴了?」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脸上现出一层暧昧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顾云扬肩头上:「要讨好女人?呵呵,行,反正这东西我放着也是闲着,你买这么多东西,这个算添头。」他晃着一身肥肉把琴捧着放到车上,回头从柜台拿了一包糖果塞给安安:「丫头,吃吧。你这个爹真是不懂事,带着女儿进了郭爷的店里,连块糖都不给你买。要是雪儿那丫头的话,早就自己伸手去拿了。」

安安抬头看了看顾云扬,后者笑着点头:「吃吧,谢谢郭叔。」

安安谢过郭胖子,低头将一块糖果放进嘴里,嘴里一股甜蜜味道让她脸上现出满足的神色,吃了两块便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带回去给母亲和雪儿姐姐尝尝。

郭胖子亲自赶车将东西送到顾云扬的住处,帮忙一件件搬进房里。这一抬头间正瞅见谢玉娘,登时一愣,差一点叫一声凰儿姑娘,只是马上反应过来是看错了人,脸上神色变幻,轻轻捅了捅顾云扬:「行啊小子,这是凰儿姑娘的妹妹?你这是要弄一对姐妹花啊。」

顾云扬脸一板:「别瞎说,这是我姐姐。」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姐姐?装什么装。」

这声音不大不小,谢玉娘正好听得清楚,登时脸上通红,背过身去收拾屋子,心里砰砰直跳,又是害羞,还偏偏有些异样感觉。

一切收拾好了,天色已经黑了。郭胖子起身告辞后,谢玉娘扎起围裙到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功夫,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四人围坐吃饭,雪儿对谢玉娘的厨艺大加赞赏,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顺带着将某个大男人做饭的本事狠狠贬低。顾云扬脸色如常,目光却狠狠的盯了雪儿几眼,而雪儿也毫不惧怕的瞪回去,这师徒两人目光的交流让谢玉娘心中偷笑。

一顿饭吃完,谢玉娘去洗碗,雪儿急忙跟过来道:「玉娘姐姐,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谢玉娘笑道,只是眼看着雪儿撩起衣袖沾湿了手,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并着肩一起洗碗,谢玉娘心中一阵恍惚:一家人一起吃饭洗碗,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过的日子。

洗好了碗,两人回到屋里。顾云扬将那瑶琴捧着递给谢玉娘,顿时令她眼前一亮。先前从洛北府逃出来时候太匆忙,琵琶留在路上了,她心中正有些遗憾,此时见了这张琴,心头一热,双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屈指勾挑,琴声清越。随手弹了个短曲,忽然眼中流下泪来,双手捧着琴,雪白面颊上带着泪痕,却是一脸柔和的微笑,轻声道:「云扬,谢谢你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人回屋休息。只有四间屋子,除去厨房和中间一间只剩下两间卧室,左右各一,顾云扬一间,谢玉娘等三人一间。

三人进屋,关好房门,谢玉娘将安安抱着放到床上,给她脱去外衣。雪儿也脱去了衣服,露出娇小白嫩的身子,两个小丫头刚才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的样子,现在却来了精神,只穿着贴身小衣,披散着头发开始互相打闹,一边咯咯直笑。谢玉娘又好气又好笑,啪啪两下在她们两个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点盖上被子,当心着凉。」

两个丫头连声惊叫,一边笑着钻进被子里。安安道:「娘亲,我衣服里有糖果,给你和雪儿姐姐吃。嘻嘻,我偷偷藏的,义父都没有看见。」

雪儿一下子支起身来:「在哪儿呢?我就说师父怎么没有买糖果回来,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藏起来了。」两人叽叽喳喳,眼看又要闹起来。

谢玉娘板着脸道:「快点睡,睡觉前不许吃糖,要牙疼的。」

两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劲哀求,谢玉娘到底心软,被她们磨了半晌,掏出糖果袋,给每个人嘴里塞了一颗。两个丫头吃完了糖,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谢玉娘却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床上一对小姑娘并着头睡得香,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无比柔和的幸福感觉,不自觉的也掏出一颗糖果放在嘴里,慢慢品味着香甜的味道。过了好久,才起身褪去外衣,解开头发,吹熄了灯火,在安安额头亲了一下,在身边躺下。

睡梦中的小女孩含糊的嘟哝了一句什么,把头靠着母亲胸口,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听见顾云扬的房门轻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霍霍刀声。雪儿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着:「没事,师父早起练刀呢。」

安安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雪儿姐姐,你不起来练功吗?」

「练功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嘻嘻,有玉娘姐姐在,师父不会来喊我起来练功的,能偷懒一天是一天。」

谢玉娘听得好笑,轻声笑骂道:「两个小懒猫。」两个小丫头赶了这么长时间路才回来,偶尔睡一天懒觉也没什么,自己却不好偷懒。当下自顾自的起身,到厨房烧了热水,炒了几个菜,熬上一锅粥,才推开房门。

只见灰白的晨光中,顾云扬上身赤裸,身影闪动,一口长刀展开,挥刀速度并不快,力道也不不大,却将地上草屑激得远远飘开,三丈之内地面上光溜溜的连一点尘土都没留下。谢玉娘武功不高,无法看出刀法好坏,只是安静的在屋檐下观望。眼看着他健壮身躯筋肉鼓起蕴含着无限力量,没来由的心中乱跳,脸上微微泛红。

等到收了刀式,顾云扬转头,却见谢玉娘呆呆看着自己出神,顿时脸上一红。他以前练刀都是打着赤膊,没有注意如今家中有了这个姐姐,现在赤身相对,好不尴尬。

眼看他脸上通红的窘迫神态,谢玉娘反而放松下来,扑哧一笑,拿着毛巾上前,递给他擦汗道:「累了吧,快点擦一擦,小心着凉。」

顾云扬擦了汗,红着脸告了声罪,急忙回屋穿好衣服。等到再次出来,两个丫头正好也起来了。彼此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吃饭。

顾云扬吃完饭,道:「雪儿,你从明天开始也早起练功,不要荒废下去。」

雪儿嗯了一声,悄悄吐了吐舌头。

谢玉娘笑道:「雪儿一路辛苦,还是歇几天再练功不迟。」

「不行。练功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丫头从小就爱偷懒,要不敦促着,武功永远都练不好。对了,姐姐,你也应该多练练功了。」

「我?我有什么好练的。」谢玉娘低头轻声道:「有你在,我就不用练了吧。」说着话突然觉得有些暧昧,顿时脸上红了。

顾云扬正色道:「姐姐,肃州这地方不比内陆,危险重重,山上有虎狼,路上有马贼,偶尔还有胡人穿过边军防线进来劫掠,若是没有武功防身十分危险。你若是身上本来没有武功也还罢了,既然以前练过,就不要浪费了。再说了,我一个人也不敢说能照顾好你们三个人,万一有意外时候,你练好武功也可以保护好雪儿和安安两个。」

听着他这般说话,谢玉娘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也开始练功吧。只是,我以前练得都是一些粗浅武功,你,你可不可以指点我?」

顾云扬点点头,转头对雪儿道:「快点吃饭。西山的狼群又多起来了,吃完了跟我一起出去杀狼。」

雪儿眼睛一亮:「好呀。师父,杀了狼换了钱,要给我买新衣服,还要打一把短刀,还要买好多好吃的……」

顾云扬板着脸敲了她额头一下:「还没挣到钱呢就想好怎么花了?还净想着自己,不想想别人。先要盖几间房子。家里现在不是两个人了,有些挤了,然后要给姐姐和安安买些衣服,最后才轮到你。」

雪儿气鼓鼓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坏蛋师父,一点都不疼雪儿了。」被顾云扬眼睛一瞪,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再言语。

谢玉娘知道这是雪儿在向师父撒娇,微笑不语。

吃完饭,师徒两人出门。谢玉娘洗好碗筷,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闲下来后教安安读书写字,累了弹琴解闷。她以前在乡下时候除了这些,还要纺纱织布,偶尔还要下地干活,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寻思着等云扬回来是不是求他买一台纺车回来,自己虽然占了个姐姐的名分,总不好就这么赖在云扬家里吃白饭。

一直等到天色快晚了,她心中慢慢焦急起来,站在院门口向着山下眺望,宛如妻子盼望着夫君归家一般。直到眼中出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才放下心来,快步迎上去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边抬起衣袖,替顾云扬擦汗。

雪儿咳嗽一声,谢玉娘一惊,急忙放下胳膊。

雪儿晃了晃手里钱袋:「今天杀了八只狼,送到郭叔那里换了十五两银子。嘻嘻,今晚有肉吃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回家。

安安听着外面说话声,飞一样跑出来,扑到顾云扬身上:「义父,您回来了。您和雪儿姐姐去杀狼了吗?杀了几头狼?」

顾云扬笑着将她抱起。雪儿咯咯笑道:「我们杀了八头狼呢。还有几头狡猾,跑掉了,明天再去杀。安安,明天要不要和姐姐一起跟师父去杀狼?」

安安吓了一跳:「我?我不敢啊。狼好吓人的。」

「有师父和姐姐在呢你怕什么?你不知道,我六岁时候就杀了第一头狼了。只要胆子大些,出手快些,狼很好杀的。」

安安脸色发白,又是害怕,又是有几分向往。

四人进了屋,谢玉娘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端上来。吃完饭各自回屋睡觉,安安对于杀狼的事情大为好奇,缠着雪儿讲述经过。

听着雪儿眉飞色舞的讲着小时候杀第一只狼的经过,谢玉娘本来脸上带笑,后来却心中微酸:才六岁的小姑娘,走路都走不稳吧,却要与饿狼搏命,这可怜的孩子却不以为苦。以前自己以为辛苦奉养婆婆抚育女儿便是世间最苦的事情,与雪儿比较,却又不知强了多少。

听着雪儿越说越兴奋,无意中提到了什么师祖,谢玉娘心中一动,道:「雪儿,给我们说说凰儿姑娘的事情吧。」她对于这个云扬几次提到却言之不详仿佛刻意避开什么一样的奇女子实在是好奇得很。

「师祖?雪儿也只见过她一次,那还是四岁时候。后来师父说师祖走了,所以他才带着雪儿走了十几个州,要找她回来。对了,师父说玉娘姐姐跟师祖长得很像呢。」

谢玉娘一呆,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面颊,这才记起云扬每次看自己时候那种奇怪眼神,仿佛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听雪儿继续道:「等找回来师祖,师父会娶她,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了。」

谢玉娘和安安同时啊的惊呼出声。谢玉娘脸色发白颤声道:「这怎么可以?他们是师徒啊。」

雪儿奇怪的看了看两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年纪只差了五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谢玉娘一怔,只觉得这番话实在是颠覆了前半生所有的伦理观念,无法想象师徒两个怎么能够婚娶,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雪儿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对这件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安在一旁大声道:「不对的,这是不对的,书上说这么做是错的。」她一直跟随母亲读书习字,书里面讲的最多的就是道德伦常,只觉得雪儿姐姐这说法太荒唐,连着说了几句不对,只是年纪太小,一时也讲不出太多理由,只是一个劲重复这一句。

雪儿鼓起腮帮,不屑的看着安安道:「书上都是对的吗?玉娘姐姐倒是一切按着书上写的做,最后还不是被你那个坏蛋爹爹抛起了。」

谢玉娘脸色腾地一红,嗔道:「好好的说我做什么?」

三人同时住口,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谢玉娘咳嗽一声道:「天色晚了,赶紧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三人躺下,熄灭了灯光。安安和雪儿靠的近,黑暗中悄悄贴近她的耳朵道:「反正不对就是不对的。」

雪儿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说话,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悄悄捏了捏拳头。

第十章雏凤初啼

时间的流动永远比人们想象的快。山上的草由绿变黄,乱糟糟的一团,树叶从肥厚的鲜绿变成干枯的黄褐色,簌簌的从枝头落下,还没等人们对于秋天的到来发几句感叹,一场寒霜降下,将树上残存的叶子干净利落的打了个精光,西北持续小半年的冬天就要开始了。

经过了那一次夜谈后,谢玉娘看顾云扬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好几次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一贯喜欢缠着义父的安安也下意识的躲着顾云扬,连之前的亲昵动作都不肯做了。顾云扬心中有些奇怪,只是他性子有些冷淡,眼看她们母女不肯说出原因,也就不追问。而唯一知道原因的小丫头也沉默不语,偶尔目光落在安安的身上,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赶在下雪之前,四人修缮了房屋,又在原来房子后面新盖了几间房,四人分开住,算是缓解了彼此间的尴尬气氛。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温度几乎是一瞬间就下降到了极低的程度。谢玉娘和安安无法适应这天气骤然寒冷,同时大病了一场,幸好顾云扬及时请来大夫,师徒两人没日没夜的照顾这母女二人,才算是缓过来。经此一事,四人彼此间的关系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亲密。

大雪封山,四人几乎是足不出户的渡过了新年。两个小丫头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雪地,雪儿倒是撺掇着安安一起出去玩,却被谢玉娘阻止,唯恐再把安安冻坏了。百无聊赖,安安和雪儿在屋里烤火嬉闹,谢玉娘安静的读书习字,偶尔弹弹琴,只有顾云扬时常出去,有时候猎几只野兔野鸡回来,有时候下山买粮食木炭。

平静的日子直到三月,仿佛忽然之间,积雪消融,春回大地,世界从一片白茫茫中恢复过来。

清晨天色还没有大亮,顾云扬照例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刀,从后山溪流提了清水灌满水缸,眼看太阳都要出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雪儿这些日子明显练功懈怠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又偷懒,没有出来练功。

他走到雪儿房门外,正要伸手敲门,忽然听到里面啊的惊叫一声:「血!好多血!」

顾云扬一愣,随即心中像被刀刺了一样,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开房门闯进去,眼见着雪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小脸煞白,一副惊慌失措模样,急忙上前道:「雪儿,怎么了?」

雪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师父,雪儿流了好多血……」

「在哪里?」顾云扬心中一慌,伸手就去扯雪儿身上被子。

雪儿哎的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被子便被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雪白纤细的腿,仿佛冰雪雕琢一般,两只小巧的玉足如同玉石一般精致,连指甲都是粉红的颜色。雪儿胯间是白色丝绵亵裤,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床上更是一滩暗红色血迹,半干不干的样子。

雪儿啊的叫了一声,赶紧把被子裹好,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样,连耳垂的血管都突突直跳,几乎要把小脸埋进被子里一样,带着哭腔道:「师父大坏蛋……」

顾云扬好不尴尬,正不知所措,谢玉娘听着雪儿的尖叫声慌不迭的推门进来,身上围裙都没有解下,急道:「怎么回事?雪儿,你哭什么?」

顾云扬道:「雪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受伤?」谢玉娘脸色一变,只是抬头一看雪儿满脸通红的样子,却不似受伤后的痛苦模样,伸手探入被子里摸了一把,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双手将顾云扬推出去:「快出去,雪儿这不是受伤,是月事来了。」

顾云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臊得脸上红布一样,慌忙扭头奔出去,咣的一声撞得门扇都乱晃,以他的武功来说,可以说是慌乱到了极点。

谢玉娘忍着笑,走到雪儿身前,伸手把她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拽出来:「好了,别害羞了。这是好事啊。」

雪儿脸上还带着泪珠,抽泣道:「什么好事?流了好多血。」

谢玉娘一呆,随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是还不知怎么回事呢。想想也是,她被一个大男人抚养大,怎么会明白女人身体的事?当下笑道:「你没有受伤,只是天葵来了。」

雪儿眨眨眼,止住哭泣,道:「那是什么?」

「笨丫头。女人长大以后都会有这一天的。」谢玉娘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雪儿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脸色通红,低头羞道:「讨厌死了。那,以后不是要每个月都流许多血?雪儿才不喜欢呢。」

谢玉娘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这可不是你不喜欢就不会来的事情。嗯,女子来了天葵,便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了。」

雪儿愣了愣,低声重复了一声:「嫁人?」忽然脸上通红,啊的一声钻进被子,再也不肯出来。

「是啊,雪儿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总会遇到让你心动的男子,每天都想着他念着他,最后嫁给他,细心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这样幸福的过上一辈子。」谢玉娘慢慢说着,眼神有些发怔,现出一丝茫然若失的神色。

被子下面传来一声啊的大叫:「不要说啦!」

谢玉娘回过神来,咯咯一笑,伸手去掀被子,雪儿紧紧抓着只是不肯放手,最后拗不过她,只好道:「行了,你一会儿起身,记得换洗被子。这两天不许洗澡,不许吃凉东西。我先出去了。」

被子里传出一声含糊的嗯声:「行了,知道了。玉娘姐姐你先出去,害羞死了。」

听到房门关上,隔了一会儿,雪儿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无人,才放下心来。

她也不起身,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忽然脸颊通红,低声道:「雪儿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胸口砰砰乱跳,急忙重新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

「师父……大坏蛋……雪儿,雪儿身子都被看光了。……」

谢玉娘回到厨房,继续做饭,等到饭熟了,熄灭灶火,忽然想到刚才雪儿害羞的样子和顾云扬发窘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起身到了顾云扬门外,敲了敲门:「云扬,在里面吗?」

顾云扬打开房门,脸上还带着尴尬神色,闪身让谢玉娘进屋,红着脸道:「雪儿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谢玉娘没好气的道:「你也真是粗心,平日里都不关心雪儿一天天长大,要不是姐姐在,不知道要把她养成什么样子。放心吧,该告诉她的我都告诉了,这几天让她多注意一些,没什么大碍。」说着话四下打量一番,眉头一皱,微嗔道:「你这屋子怎么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说着也不跟他客气,弯腰收拾起来。

这一弯腰,领口露出一丝缝隙,一片雪白映入顾云扬眼帘,顿时他脸上一红,急忙闪身避开,手足无措。

谢玉娘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春光乍露,一边收拾,嘴里念着:「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再有下次,姐姐可不再帮你收拾屋子了……」

她弯着腰,衣裙紧紧包裹着圆润肥美的娇臀不自觉的翘起,顾云扬心中猛地一跳,突然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无法压抑,浑身热血上涌,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谢玉娘还在轻声抱怨,忽然身后一热,被顾云扬冲后面抱住娇躯,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云扬,你,你做什么?」

顾云扬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将她抱得更紧,急促地呼吸着,滚烫得嘴唇从后面吻上了她的玉颊。

这一霎间,谢玉娘脑海中轰的一声,只觉得浑身无力,思维停顿,耳边似乎有千万个惊雷落下,雷鸣电闪,山崩地裂,整个世界被劈成一片废墟,乱呼呼的脑子里空无一物,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竟然是:锅里的菜没有烧糊吧?

她本是个极重男女之防的贞洁女子,自从徐志明离家之后更是恪守妇道,连与男子说话的时候都少得可怜。经历了丈夫移情的痛楚后,被顾云扬照顾了这么久,一开始时候心防露出空当,扪心自问,未尝没有就此托付终身的一层心思。只是这差不多一年时间里,顾云扬虽然对自己极好,却从未表现出对自己的男女之欲,慢慢心思也就便淡了,谁曾想今天他不知怎么的,竟然着了魔一样将自己抱住,顿时令她心中大乱,无所适从。

自己的面颊被他火热的嘴唇狂吻,可以感受到他喷出的灼热气息,熏得谢玉娘心神迷乱,慌忙道:「快住手,云扬,不要这……啊,不要。」却原来顾云扬的一只大手已经探入她胸口衣服里,隔着肚兜大力揉弄起来。

谢玉娘胸口吃痛,奋力挣扎,反而激得顾云扬越发急躁,一手扳过她的头,紧紧吻住她柔美的芳唇,另一只手已经解开肚兜一角,探入里面去,触手之处是滑腻温暖的肌肤,饱满的玉乳充满弹性,顺手一握,便在掌心变幻了形状。这种前所未有的触感令顾云扬更加难以自制,剧烈的喘息起来,手上用力揉捏,偶尔碰触到柔滑之处顶端一个略微发硬的凸起之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何等事物,只是下意识的拿手指捻动起来。

谢玉娘身子一震,一股又酥又麻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身体酥软得站都站不稳,忍不住呻吟出声,略带哭腔道:「云扬,好弟弟,别再作弄姐姐了。……嗯哼……姐姐,姐姐受不住了。」

忽然只觉得身下一凉,自己的衣裙已经被云扬撩起来,粗糙的大手探入亵裤,抚摸着她的玉臀。谢玉娘啊的叫了一声,急忙腾出手向着后面挡住他手掌的摩弄,只是慌乱中出了偏差,手掌碰到了一根粗大挺立的东西,立刻反应过来,吓得赶紧缩回手来。

顾云扬闷哼一声,揽住谢玉娘的纤腰,向着怀中一带,两人下体紧紧贴在一处,火热的巨杵抵在充满弹性的玉臀上。哪怕是隔着一层衣服,上面传过来的热力仍然让谢玉娘芳心狂颤,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处置。

只听到顾云扬一边亲吻着谢玉娘的芳唇,目光迷茫,粗重的喘息着:「师父,……凰儿,我想你……」

这一声呼唤,登时令谢玉娘心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他将自己错认为凰儿姑娘了!她本有心叫喊一声「我不是凰儿」,只是突然想到雪儿所说的:师父一直喜欢着师祖,心中突然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云扬爱着自己的师父,可是,他们之间不应该在一起啊。要是自己不阻止,只怕他们再次相遇时候,真的会发生有违伦常的事情。那样的话,云扬便会被世人唾骂,永远无法在人前抬起头来。要是,要是自己跟云扬在一起,那……不就可以避免了这事情发生?

这年头来的突然,谢玉娘自己都吃了一惊,霎时间脸颊通红,心脏砰砰直跳,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亲吻着自己的嘴唇,手掌抚摸着玉乳,反而将手探到胯间,悄悄将自己亵裤褪下。

她侧转头回应着他的亲吻,脸上悄然流泪,轻声道:「云扬,好弟弟……姐姐给你……」

身体在他怀中奋力一转,两人已经从背对变为正对,谢玉娘伸手环住顾云扬的脖子,胸口衣服敞开,低头可见自己饱满丰盈的乳峰被一只粗糙大手揉弄,雪白的嫩肉都被搓得发红,微微有些疼痛,偏偏心中还不觉苦,甚至盼着她能再用力一些。她悄悄吸了口气,伸手探到下面哆哆嗦嗦的解开他的腰带,握住那根粗大的事物,只觉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棒一般,又粗又烫,自己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心中不由一惊,脱口道:「怎么这般粗大?」

顾云扬热血奔涌,忽然低吼一声,低头将脸埋在谢玉娘胸口,双臂将谢玉娘抱起来,放在桌上,一边狂吻着她的玉乳,手掌在她雪白的腰腹抚摸。

谢玉娘呻吟出声,那只大手拂过股间之时,舒服得她浑身战栗,带出一股热乎乎的水渍,她伸手紧紧握住那根巨物,向着自己胯间引导着,身子滚烫,从里往外仿佛有一团火燃烧,所有的孔圣孟贤所授道德礼法,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都已经被着火焰焚烧殆尽。将近十年未曾享受男女欢愉,此时欲火燃起,如同干透了的柴堆泼上油,再也难以熄灭。她呼吸急促,眼睛里都仿佛要喷出火焰来,一手紧紧抱着男人的头,两条雪白玉腿悄然勾上他的腰,纤腰轻摆,摩弄着顾云扬的腰部,弄得两人肉体交接处湿淋淋的一片。她目光迷乱,脸颊艳若红霞,随着顾云扬的大力抚摸,喉管中发出一声声无意义的喘息,只盼着与面前男人融为一体,一起被这灼热的火焰烧成灰烬。

偏偏此时,只听外面安安的声音喊道:「吃饭了。娘亲,义父,雪儿姐姐,你们怎么都不出来?」

这一声喊不要紧,顿时将两人吓得脸上颜色更变。谢玉娘伸手将顾云扬推开,掩住胸口,两人手忙脚乱的穿戴衣服。才刚刚穿好,安安的小脑袋便从门口探进来,道:「娘亲,义父,快去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谢玉娘素手抚平散开的鬓角,强自镇静,道:「知道了,这就来。」

小丫头疑惑的看着两人,只见母亲面颊通红,深深的低头不敢与自己目光对视,义父背对着自己,也低着头,也幸好她才十岁年纪,性子又单纯,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只是有些奇怪道:「娘亲,今天很热吗?你脸上那么红,衣服带子都没系好。」

谢玉娘啊的叫了一声,慌乱的系好衣带,伸手抚住自己面颊,果然滚烫滚烫的,只得搪塞道:「嗯,娘亲有些发烧。安安,你先去吃饭吧,娘亲马上过去。」

安安哦了一声,也没有什么疑心,扭头出去。

谢玉娘整理好衣服,眼神略微一抬,与顾云扬目光一碰,登时心中一颤,赶紧低着头走出去,心中羞涩万分: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冒出那种奇怪的念头来。幸好被安安打断了,否则的话……

想到自己差一点失了贞洁,她羞愧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一开始是云扬先动的手脚,后面的事情却是自己把持不住,最后弄得好像自己主动勾引弟弟似得。她心中越想越是慌乱,出房门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两腿间凉飕飕的,亵裤早已湿淋淋的被水泡过一般,更羞人的是自己可以感到一股液体还在顺着大腿悄悄流淌。正要回自己房里换一条,又见安安从厨房探出头来在叫自己去吃饭,心中羞愧,只得咬咬牙,迈步向厨房走去。

来到房门口,她平整一下心情,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什么破绽,迈步走进去。只见安安和雪儿已经坐好,安安还好,雪儿却面颊绯红,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低着头看着桌子,头都不抬。谢玉娘松了口气,坐到桌边道:「好了,吃饭吧。」

雪儿低着头轻声道:「师父,师父还没来呢。」

话音刚落,顾云扬已经走进来,坐在谢玉娘身边椅子上。谢玉娘心中一跳,悄悄把椅子向着旁边挪了挪。

四人低头吃饭。雪儿忽然飞快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师父碗里,又赶紧低下头去。

顾云扬一愣,想到早上时候的事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一边低头吃饭,一边也给她夹了些菜。

雪儿不敢抬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慢慢的将师父给夹的菜吃下去,整个动作文文静静,混不似平日的假小子模样。

一日无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晚上一家人又在一起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

谢玉娘和安安在一个屋,先哄着女儿睡下,自己坐在桌前有些发呆。想到早晨的事情,仍然耳热心跳,难以自制,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自语:「玉娘啊玉娘,云扬弟弟是大有前途的人,你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还有什么资格痴心妄想。」嘴里这般说着,心中却微微酸楚,忽然想到,云扬今日这般对待自己,究竟是将自己错认为了凰儿姑娘,还是说,他其实对自己也……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越发乱了,脸上烧得厉害,无意中抬头,只见铜镜中的自己眉目含春,面颊艳若桃李,竟然有一股勾人心魄的美艳,登时啊的一声,伸手将铜镜扣住。

安安被惊醒,迷迷糊糊的道:「娘亲,还没睡吗?」

谢玉娘心中一慌,道:「这就来了。」起身脱掉外衣,手指划过自己肌肤时候,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她吹熄了灯,躺倒安安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净是乱七八糟的画面。闭上眼不知道多久,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忽然听到顾云扬的房门一响,顿时又是心头乱跳,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的房门关好没有?

也幸好后面再无声音传来,她才渐渐放下心来,闭着眼睛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一直到了大半夜,才睡了过去。

睡梦中自己一会儿在乡下种田,一会儿在织布,忽然间又回到了新婚之夜,自己身穿红色嫁衣,披着盖头满心羞涩地听着夫君脚步一步步靠近。而当盖头掀起,映入眼帘的却是顾云扬的脸颊。

本来是不合逻辑的事情,自己偏偏没有一丝诧异,仿佛一开始嫁的就是他一样。两人喝了交杯酒,彼此对视,温柔的脱掉衣服,然后相扶上床,共享鱼水之欢。正在意乱情浓之际,忽然听到夫君道:「娘子,你真美……」声音却不似云扬的嗓音,抬头一看,那人已经变成了徐志明模样。

谢玉娘啊的一声醒来,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黑暗,才知道是在做梦。只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心头乱跳,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又睡过去,再次醒来之时,早已天光大亮,安安正打着哈欠穿衣服呢,眼看母亲睁开眼睛,便道:「娘亲,今天怎么忘了要早起了?」

谢玉娘有些尴尬道:「嗯,睡过头了。」说着话就要起身,忽然只觉得哪里不对,急忙重又躺下。

安安奇道:「娘亲,你怎么又躺下了?」

谢玉娘脸颊绯红一片,道:「嗯,有些不舒服。安安,你先起来出去吧。娘亲一会儿再起来。」

「啊?娘亲您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谢玉娘急忙道:「不用不用。你先出去,娘亲一会儿就好了。」

安安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去。

谢玉娘马上翻身起来,掀开被子,果不其然,自己亵裤又是湿淋淋的,非但如此,连底下床榻都洇湿了一片,幸亏先将安安支出去,这要是被她看见了还得了,自己还要不要活了?她赶紧起身换了一条干净亵裤,把床单扯下来团成一团,放到一个角落,准备一会儿拿出去洗了。

收拾妥当后,谢玉娘出门,到了厨房只见是雪儿在做饭,抬头一看谢姐姐顿时吓了一大跳:「玉娘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圈都是黑的。」

谢玉娘尴尬的嗯了一声,歉然道:「天气有些热,睡过了头。你放着吧,我来炒菜。」

雪儿咯咯笑着:「平日都是姐姐在忙,也该你歇几天了。这几天就换我做饭吧。」说着麻利的操起菜刀顺手挽了个刀花,将案上洗净的菜切好。

谢玉娘一笑,围上围裙在一边帮忙,一面道:「雪儿,你切菜动作很熟练啊。」

「是啊,从八岁以后就是我给师父做饭了。」雪儿抿着嘴笑道:「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切菜都够不到案板,要在地下垫个木敦子。师父一点都不帮忙,还说什么『徒儿伺候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到最后菜都烧糊了一半。」

「那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分着吃了啊。嘻嘻,师父平日里看着精明,有时候可犯糊涂呢。我悄悄把烧糊的都挑给他吃,自己吃没糊的,他都没注意。哼,谁让他不帮忙来着?活该吃炒糊的菜。」嘴里明明在埋怨,脸上却带着温暖柔和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

「雪儿?」

「啊?怎么了?」

「你要是再发呆,这一锅菜也要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