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四十五章真正的韩国舅
全师爷拱拱手,十分谦逊地道:“有劳国舅爷挂怀,不过说来惭愧,本来上个月已讲定了溧水县的那一册,可惜功亏一篑,不知被甚么人盗了去,不知所踪了。”
梁叛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溧水县那书办手上的名录,真正的买家是泰州帮!
当然了,泰州帮的背后很可能还有别人,或许是季永年,或许另有其人。
这么说的话,那么季永年和泰州帮的图谋就并不是从本月初二开始的,而是早有布置。
联想到洪蓝埠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比如勾结庄户分田、承诺包销生丝这种事,如果都与季永年或泰州帮有关的话,那他们图谋的时间可能还要提前。
至于这个全师爷到底是个甚么角色,倒值得好好查一查——照齐四他们的话来看,泰州帮之中,这全师爷的话语权似乎还要高过帮主柴豹子!
韩国舅又换成一副草包的神气,大手一挥道:“柴老大送了我们这么大的礼,大家就是自己朋友,有甚么需要效劳的地方不必客气,尽管说!我们这几个虽然只是从六品,好赖管着大半座南京城!”
这句话倒提醒了梁叛,这几个人身上的确背着大半座南京城。
南城是陆路交通要冲,聚宝门每日肉菜农货车马进出如流水一般。
每逢节庆,甚至要四道券门全开,也难以容纳得下数以万计的人流。
中城不必说,范大成虽然是无胆三英杰之一,但他掌管的中诚却是最关键的部分。
至于丁吉原的西城,扼守长江天堑,重要性也不言自明。
泰州帮给韩国舅等人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虽然一时间看不出有甚么企图,可这钱绝不是白送的,以后一定还有大用。
果然全师爷道:“国舅爷太客气了,‘吩咐’的话绝不敢当,我们柴老大是仰慕几位大人的德高望重,只想交个朋友,今后常来常往。”
言下之意是,先交个朋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提。
谁知丁少英很不给面子地道:“交朋友就算了,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柴老大出钱,我们出力,一分钱一分力,办完两不相欠。至于是甚么事,还是趁早说明了最好。”
他这话更直白了,显然是说他们泰州帮还不配跟桌上这几位“交朋友”,泰州帮花钱求人,他们三位收钱办事,事情一了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那句“一分钱一分力”更有意思,等于是当面告诉全师爷,他拿的钱少,不要指望他老爹跟范大成、韩国舅他们出一样的力气。
全师爷听了淡淡一笑,说道:“三少爷倒是爽快,不过眼下的确没有什么事请三位大人帮忙,将来若有所求,一定明明白白禀告给三少爷知道。”
丁少英哼了一声,不再接茬了。
屋内众人吃了一会儿茶,范二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带着几分试探地语气,小心翼翼地提问道:“几位,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丁少英鄙夷地道:“这里谈事情,你只惦着婊子裤裆里那点春秋!”
话虽这么说,却是他第一个站起来,带了随从,背着手便往外走。
范二立刻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韩国舅道:“你们两位先去。”
丁少英瞥了他一眼,也没多问,点点头便出了门去。
梁叛蹲在屋顶上,略感好奇,韩国舅要单独留下来,不知道会跟全师爷说甚么。
丁少英和范二两人相继离开这间屋子,带着他们的随从,径直穿过衙门大院,上了大路往南去了。
那个潇湘院梁叛听说过,是南城一带格调最高的妓馆,管事的是个叫九娘的老鸨,开业的时候梁叛他们一帮人曾跟着王班头去“捧场”,所以认识。
至于这妓馆背后老板应该是个京师人,不过没有露过面,所以没人知道此人究竟是甚么身份。
今晚丁少英他们无论如何无法回内城去了,潇湘院自然便成了首选的去处。
梁叛看着丁少英和范二走远,并没有动弹,而是静静地守在屋面上,偷听韩国舅和全师爷的对话。
“全师爷,我听说你们那里有个季老板,叫季永年,是不是啊?”
“哦?国舅爷听说过季老板?”
韩国舅哈哈一笑:“啊听过听过,大名鼎鼎啊。不过有个事我韩某人倒想问一问,季老板从扬州到我们南京来,除了送钱交朋友,没有做过其他的事罢?”
全师爷满脸不解之色,奇怪地道:“国舅爷这话是甚么意思,莫非有甚么误会?”
“啊哈哈,是不是误会我韩某人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个定过盟的女婿,听说是被你们季老板请了去,还向我亲家借两千斤银子,这件事你全师爷知唔知啊?”
全师爷只觉莫名其妙,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谁知韩国舅将桌子一拍,喝骂道:“奶奶的,全师爷,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蒜?你们季老板绑架我的女婿,跟我亲家勒索两千斤银子有没有这回事?”
看到全师爷面色惨白、惊恐万状的样子,梁叛忍不住在房顶上偷笑,他也没想到这全师爷是季永年的人,而且偏偏要跑来贿赂赵开泰的老丈人。
看来“绑架”赵开泰这一手,倒是无心插柳了。
这下两面人撞在一起,韩国舅能忍到现在才发难,之前甚至连半点异状也未曾表露出来,可见其城府多深了。
绝不像他平日所表现出来的草包形象。
全师爷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饶是他口才辨给,此刻也不免结巴起来:“这……这……这不可能罢,季老板……不会,一定是误会啊!”
韩国舅冷笑道:“佢细路仔纵有做错事的地方,得罪了季老板,也要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得唔得啊?”
韩国舅显然气得狠了,开始半广东话半官话地乱讲起来。
梁叛倒是听得明,不过全师爷完全是一脸懵懂的状态。
韩国舅只好又用官话重复一遍。
全师爷脑门上已全是冷汗,连连点头道:“请国舅爷放心,贵婿虽然绝不是季老板绑走的,但是这件事既然栽赃到了我们头上,为了自证清白,在下一定禀明季老板,全力找到贵婿的下落。”
韩国舅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梁叛心中冷笑,这韩国舅八成并不是真的生气,之所以这番做作,要的就是让季永年和泰州帮的人替他用心找人。
果然那韩国舅好像变脸一样,转眼间风停雨霁,换出一副笑脸来,用力拍拍全师爷的肩膀,和蔼地道:“全师爷不必紧张,我也知道季老板这样豪阔的人物,不会干出这种宵小的行径。
“不过事关季老板的清誉,还请全师爷多多费心咯。玄真观翟真人那里,我也提过了,他也答应替我找找,你们两位的本事,我是相信的,哈哈。”
全师爷仿佛惊魂未定,又好像极佩服韩国舅的手腕,拱手感慨地道:“国舅爷真个神通广大,连翟真人也晓得。看来外面传言多有不实之处,不可尽信啊。”
韩国舅笑了笑,不接外面对他评价的话,问道:“不知几日能有回话?”
全师爷为难地道:“实不相瞒,翟真人是沟通南京部院大佬的中间人,上层的路子他比我广得多,要找人大概也是他那里快一些。具体几日,还要等小弟同翟真人商量之后才敢回话。”
梁叛心中暗暗冷笑,那翟真人果然狡猾,在玄真观被自己逼问的时候,装成一副外围跑腿的身份,原来还是个核心人物。
怪不得他们要专门派个段位不低的忍者对他进行保护,看来是小瞧了此人。
“罢了。”韩国舅道,“那我等你消息!”
全师爷忙道:“是。”
“还有一个问题倒要请教……”
韩国舅忽然把身子前倾,凑到全师爷面前。
全师爷登时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位国舅爷又要问出甚么晴天霹雳一般的话来。
谁知韩国舅只是微微一笑,低声问道:“敢问,方才牌桌上,全师爷独独给我韩某人喂牌,却对范老二和丁三少不加关照,这是甚么道理啊?”